宁墨笑着回话:“你既发话,我敢不从?”
说罢,便吩咐人往回划。同时笑意吟吟站在船头,望着岸边那人。
画舫艄公闻言哪里听不出来两人是旧相识?便也安了心的往回划,只是一面划一面在心中腹诽:怪道人都说这富贵家的纨绔多半是性子乖张,哪有一见面用武器打招呼的?刀剑无言,伤了人可怎么办?
可一靠岸,接到宁墨丢来的小银luǒ子后,顿时喜笑颜开,心说若是这爷多来几回,下回便是扔飞刀他也乐意。
一踏上岸,胸前便被重重的捶了一下,疼得他捂胸皱眉:“你这性子,怎的愈发粗鲁了。”
李延秀不管:“亏你还最年长,看着秦冕出了这么大事,不说帮忙想想法子,倒是自己一个人躲这儿享乐。难道还不该打?”
宁墨见他面色虽然沧桑,眉宇间却恢复了往日姿态,说话行动也与过去无疑。心里也跟着松了不少,被这情绪感染,笑道: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晚上天香楼,小可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再为将军赔个不是,如何?”
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李延秀又忘了一眼苦大仇深的秦冕,清了清嗓子,低声斥道:“别闹,有正事与你相商。”
宁墨收了眼底戏谑,嘴角却依然勾着,走上前掸落落在秦冕肩上一片枯叶:“我算着你也该找我来了,走吧,先吃杯热酒暖暖身子,正巧,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秦冕浓眉紧皱,不懂他有什么要同自己说的。又突然想起,左不过是秦蓁的事罢了,毕竟眼下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了。
顿时心又悬了起来,下意识看了李延秀一眼,发现他冲着自己点头示意,叫他莫要慌张。
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着那两人漫步至林间小筑,早有婢子撩帘相迎。再看她们浓妆艳抹,琳琅环佩,当下便知晓这散发着胭脂水粉的地方是何处了。
三人落座后,婢子们奉上热茶,习惯性的便往三人旁歪着身子落座。却被李延秀打断:“我们有事相商,没有吩咐,谁也不要进来。”
女子们见状,纷纷叩拜退下。没一会儿,屋子里头重新空旷起来。
宁墨微微叹了口气,端了那jīng致小巧茶盅在手中把玩,却也不送入口中。直可惜:“美人在侧花满堂,你这小子,这些年愈发守身如玉了。”
秦冕最不耐这些场面,便插了一句:“延秀是为蓁蓁的事特意赶回来的,又不是为了喝酒找女人。”
“啊?”
宁墨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摇头:
“你这呆子,急事不知先就近解决,反而跑那么远搬救兵。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可惜,不是谁都有。”
这意有所指的话气坏了秦冕:“我倒是想找你,可你今儿不在应天,明儿又去了别处。总之这半月下来,就没见过你面,哪里去寻?”
秦冕的性情敦厚,鲜少发火。可关乎到秦蓁,几乎是拔了他的逆鳞,自然语气不善。
“莫慌。”
宁墨拎起面前酒壶,拿了一只白玉镂空雕刻的酒盅,慢慢倒起来。
酒香扑鼻,他的声音就跟这香味一起,飘入耳中:
“你我兄弟,蓁蓁的事我岂会袖手旁观?我没现身,自然就有我的道理。”
先斟满的这一杯,递给了李延秀。
李延秀接过酒,一饮而尽,热辣的暖意自小腹立即暖开身子。
宁墨好奇的看了一眼,眼中笑意尽显,便就着他的手,又满上一杯。
秦冕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有了主意?”
“别急,此事我倒是知晓一些隐情,若是你能控制住脾气,我倒是愿意与你聊上一聊。“
隐情?
此二字一出,另外两人面面相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秦冕皱眉:“此处只有我们三人,你直说便是。”
“是啊。”李延秀也有些纳闷:“大婚一事太过突然,莫非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宁墨抬眸,目中饱含深意,给予评价:“一语中的!”
说罢,又低下头,将满上的酒盅端起,送到唇边。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杯中酒面微漾,那薄情沾了一层水色,说不出的妩媚。
他这温吞做派,犹如火油倒浇,秦冕心里急躁难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但说就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藏着掖着?难不成,当真要我妹子嫁给那奶娃娃,岂不荒唐?“
他原本已经死心接受了,可没想到李延秀居然当真赶回。如今三个好友齐聚一堂,于是,心中为了妹妹抗争的想法又死灰复燃,且比之前燃的更旺了。
现下他胸口憋闷,淤堵的厉害。偏生身旁这位仁兄依旧是不慌不忙,看的人真是心里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