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好,兴许,要没命了。”
听闻这句,洛英猛地站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失声道:
“你,你要杀他?”
“不。”
宁妍也跟着站了起来。
五年未见,她的身形显得有些清癯,兴许是太多的烦心事塞满了她的心,过去那邂逅的美好情意,在家国天下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以为是哥哥掳走了你,快马加鞭杀回了应天。不知怎的惹怒了哥哥,只怕性命不保。”
洛英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么会,宁墨是他最好的兄弟,怎么会杀他。”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哥哥,或许还有三两分真心。如今,久居高位,那三两分真心,只怕早就被猜忌和专横给吞噬gān净了。”
说到这儿,宁妍缓缓走到火炉旁,捡起地上的柴火,一根接着一根,往里面添。
火舌瞬间变旺,疯狂的跳动着,宁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
洛英不解:“五年前,你就在我身边布局了?我来北魏,遇到玉儿,恐怕都在你们的算计中。我不懂,为什么,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值得你们这帮大人物大动gān戈吗?”
她是真觉得荒唐。
无论是宁墨还是宁妍,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她,又何必这么迂回。
就如同这次,大费周章的抓她,又要放她。
她只觉得这对兄妹都有病。
疯病!
“是啊,原本你应该平静的过完此生,可谁叫,你遇到了李延秀呢?”
宁妍的声音很轻,犹如云烟,似乎一触就散:
“你与李延秀从定下婚书那一刻,兄长便知道了。他略施小计,让你成功的救下方瑾,带着他一路入宫,最终成为贵人,也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方瑾那孩子果真喜欢上了你,而你,也成功的喜欢上了兄长。”
洛英眸子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同时,从前的那些过往,犹如一张张画片从脑海快速掠过,练成一段段的画面。
初见时的温润公子;饮酒时的放làng不羁;金水河畔,亲手放下莲花灯时的虔诚;月下解围,满眼的深情......这一幕幕,全部重演。
原来,真正的戏子,是这些所谓成大事的人呐。
洛英心里头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调整好,耸了耸,满不在乎的口气:
“那真是难为宁公子,陪我这个野丫头虚与委蛇了。”
宁妍放下手中gān柴,缓缓站起身,重新坐回她身侧。
双目凝视,语气真诚:
“洛英,不管你信不信,徐州一见,我是当真把你当了朋友的。”
朋友二字,从她口中说来是在可笑。
她想来是辣椒性格,喜欢你时,将你宠在手心。不喜时,呛死人来毫不含糊:
“宁姑娘的朋友我可当不起,又是绑架又是软禁的。我看姑娘不妨就将咱们过去那一段忘了吧,我也当自己眼瞎,认错了人。”
宁妍眸子微闪,语气有些难过:“洛英,是你先对不住我的。”
哟呵!
什么叫倒打一耙,她今儿算是开眼了。
“那我倒是要请教请教了,宁姑娘,是我被绑时候没好好配合,还是我就不该等您绑,应该识趣的自己上马车,这才叫不辜负您呐。”
她都被气糊涂了,抓起桌上茶就往嘴巴里倒。等吃进去才发现是最不爱喝的煮羊奶。又咸又腥,吐也来不及了,只能皱着眉头咽进去。
“难喝吧。”
宁妍轻声道:“我也不爱喝。”
“远嫁近七年,老汗王死了,我跟了他的儿子,做了大妃。可这又怎么样?我一样要喝这难喝的奶茶,啃食gān硬的肉条,浑身沾满牲畜的腥膻味,穿着粗鄙的毛皮长袄。”
“可最让我难过的是——我的身边,永远都只能躺着一个不爱的男人。”
她是那样的伤感,说到最后,眼睛有晶莹闪过。
洛英一下子就气短了。
喏喏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宁妍笑中带泪,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洛英,目中满是落寞:
“洛英,从我远嫁北魏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和延秀之间的缘分,就此斩断再无可能。我何尝不知他身侧终会有人陪伴,也会儿女绕膝。这个女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唯独不能是你。”
“我能接受他出于世俗观念而成亲,也绝不能接受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特别,还是你,我曾经欣赏过,喜欢过的女人。”
洛英快被她这一套理论给惊呆了。
“我不懂。”
“你当然不会懂。”宁妍快速的接过她的话:“因为你没有体会过漫漫长夜,在一个男人身下只能靠幻想着另一张脸才能艰难熬过。如果延秀身旁的人,是别人,那么对我来说就是模糊的,是空白。可是一旦是你,就有了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