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同时chuī来的,还有呜咽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乍听之下像只野猫似的。可方瑾侧耳倾听后,突然回身小声问张大伴儿:
“大伴儿,你听见了么?”
张大伴儿的腰弓的像烘烤过的虾gān似的,仿佛一掰就要折了:
裂开那gān扁的嘴,摇了摇头:
“回皇上,老奴耳背,什么也没听见。”
老狐狸!
方瑾撇了撇嘴,命他在此守着,谁也不许跟进来。然后,拎起袍子,垫脚慢慢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大片已经开了半数的紫藤。
风chuī藤动,可却有另一样东西,不知不觉的,喧宾夺主了。
藤下蹲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浅碧襦裙,头戴一只小小金冠。看得出,并不是宫娥。
这会儿,她蹲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哭的很是伤心。
方瑾慢慢走到她跟前,直到离着还有三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喂!”
他双手负在身后,很是好奇的望着那坨小家伙:
“你哭什么啊。”
蹲着的小姑娘慢慢的抬起了头。
她生的很是可爱。
肥嘟嘟的脸蛋活像只包子,两只乌丢丢的大眼睛像是水洗过的黑葡萄。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鼻子哭的红彤彤的,看上去丑丑的。
估计是头回入宫,没个什么规矩。
“她们嫌我胖,不带我玩。”
小胖丫头说话抽抽噎噎的,瞧着还怪可怜的。
方瑾乐了。
她可不就胖嘛。
本朝以瘦为美,虽说眼前这小丫头年岁尚幼,可也没见谁家千金吃的像她这般。浑身跟裹不住馅的包子似的,肉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从小到大,他身边不是这些年长的太监宫女,就是暮气沉沉的太妃们。唯一几个算得上亲戚的表兄们,也因为年岁差异太大,丝毫没有亲近感。
如今,乍一见同龄人,方瑾就像是渴了几天的人终于见了颗青梅,除了浓烈的好奇,更多的是激动。
他蹲下身,将视线与她持平:“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叫宝珠,徐宝珠。小哥哥,你叫什么?”
方瑾脑子飞速转了一遍,突然惊呼:
“你是内史令徐志清的女儿?”
宝珠愕然的望着他,连哭都忘了,惊呼道:
“你好厉害啊小哥哥,居然知道爹爹的名字,还知道他的官职。”
朕还知道他是个阿谀奉承的大坏蛋呢。
方瑾恶毒的想着。
母妃的手札里提过这个徐志清,父皇曾经想要废了羲和宫那个毒妇,立母妃为后,从此两人长长久久的恩爱下去。可这个叫徐志清的,却百般阻挠,甚至还拿出圣人来压制父皇。
这坏蛋的女儿,如今落到自己手中了。
方瑾瞬间冷了心肠,再看徐宝珠时,没有了怜悯好奇,只有无比憎恨和厌恶。
小孩子的手段有多狠辣?
又是谁说的人之初,性本善?
起码,在这一刻,人性的天真,将彻底沦为恶魔的统领。
将徐宝珠带到那片宽阔的前殿广场上,指着那座高塔:“你看,这是应天最高的地方了。站在这儿整片应天城一览无遗。说不定还能瞧见你家后院呢。”
“真的?”
徐宝珠果真上当,扬起胖乎乎的小脸,渴望的眼神透着期盼:
“小哥哥,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方瑾假装犯难,指着她身后紧跟的rǔ娘:
“可是,这是禁地,带你上去就已经够难了。再带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
徐宝珠松开方瑾的手,蹬蹬蹬跑到rǔ娘跟前,撒娇:
“rǔ娘rǔ娘,我跟小哥哥上去玩一会儿,马上就下来。”
rǔ娘早就认出了这位天子身份,更是看破了他眼底的那一抹残忍。无奈皇命难违,只能俯身不断磕头,无言的祈求着方瑾能放过自家小姐。
可上苍注定不会垂怜于她。
方瑾叫她:“宝珠,别再耽搁啦。一会儿你母亲找到你后,你便瞧不见啦。”
徐宝珠一听,生怕错过。连忙迈着小短腿跑到方瑾跟前,主动的牵起他的手,高高兴兴向高塔走去。
塔共有十三层。
小胖墩爬到第五层便开始冒汗,等到第八层时,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等到第十层时,她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木台阶上,红嘟嘟的小嘴长大,喘着气:
“我,我爬不动了。”
方瑾从敞开的窗户看了一眼,远处甬道中,有几个小太监和侍女慌乱的跑着。
哼!
他微微一笑,十分和善的诱导着徐宝珠:
“宝珠,一会儿天色晚了就什么都瞧不见了。还有三层,你确定不爬了?”
徐宝珠抬头看了看黑黝黝的阶梯,又想起方瑾说的美景。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绽放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