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情绪有些低落。捡了地上一根长棍,开始戳起火堆里面烧烬的灰,弄得灰尘扬扬,火星乱溅。
从小就是这个坏毛病,一烦闷就喜欢搞破坏。
李延秀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避免受牵连。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的熊孩子,弄一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将手中长棍往火堆里一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伸了个懒腰,故作高兴:“早点回去,就能看到娘和顺喜了。”
李延秀没敢看她,所以错过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目光。
她上马车后,李延秀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照理是在火堆不远处用蒲草铺的松软些,做了个临时chuáng榻,和衣而眠。
才躺下不久,便被一阵细微的抽泣声惊醒。
起初,他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林间有什么鬼魅。等顺着声音来源寻到马车旁时,才确定是从这儿发出的。
李延秀敲了敲车璧:“洛英,洛英?”
是不是梦魇了?
想到这儿,也顾不得什么礼教宗法,李延秀径直跳上马车,掀开帘幕钻了进去。
狭窄车厢内,洛英衣着整齐,身子蜷缩坐在一角。脸上挂着泪水,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怎么了?”
李延秀看着心疼,不顾男女大防,将她身子扶正,靠在自己肩上,柔声去哄:“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是不是夜宿野外,心里头害怕了?”
洛英不说话,只是流泪。
哭的时间太长,她的鼻头也跟着泛红,有些喘不上气,抽抽噎噎,十分可怜。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她要么是开怀大笑,要么是掐腰骂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慡快利落的紧,何时这般委屈过?
一时间,李延秀觉得洛英的眼泪好像一颗颗都砸在了他的心窝,烫的心里头发颤。
无论是情窦初开,还是只身遇险,都没有过如此手足无措的感觉。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明日,明日我带你去镇上住好不好?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别怕。”
岂料,他越哄,她哭的反而越厉害了。
洛英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嵌到他腔子里。
“好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你总的告诉我,我才能帮你想法子是不是?”
李延秀伸手摸着她的脑后,轻轻的扶着那一头如缎子般的长发,声音温柔的好似能拧出水来:“莫要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好不好?”
洛英双手勒的更紧,也不抬头,声音闷闷传来:“我在应天置办了处宅子,足足花了我一百两的银子。往后恐怕再也回不去,想想我这白白丢掉的银子,心疼的厉害。”
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大事,弄完只是为了区区一百两的银子?
李延秀哭笑不得,同时在心底也松了口气。
“你这小财迷,从前在西柳村时,便喜欢斤斤计较。我还记得,那会儿你嘴上说的要报恩,捧了一簸箩的饽饽去谢我。可谁知道,到最后只留了两个,剩下全叫你拿回去了。”
洛英装傻:“有这事?”
“怎么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便想:这世间还有这般小气的女子,对待恩人都要算的如此jīng细。”
洛英一听这个,顿时也不装死了,一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揉了揉堵塞的鼻头,哑着嗓子不服的紧:“那我后来不也请你吃肉,还喝鱼汤了。你生病都是我伺候的呢,怎么没见你说?果真好人不能做!”
看她又来了jīng神,李延秀嘴角的笑意渐浓,随之附和:“是啊,好人不能做。譬如方才,我又要赶车生火,还要准备吃食,到头来,还要落一身埋怨。相较之下,谁更惨一些?”
洛英想想,倒也是。这些日子若是自己风餐露宿,那李延秀就更惨了,晚上都是守着火堆,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她豪慡一拍身下:“那今夜,你在这儿睡吧,我守夜去。”
说着,就要起身。
“回来。”
李延秀一伸手就把她整个捞了回来,重新坐在身侧。
“我一个大男人,岂能做出这等事?你若是睡不着,我就再陪陪你。等什么时候你困了,我再出去。”
洛英用沉默代表允许。
只是这马车虽说有个遮挡的地方,却因为离着火堆远些。两人单坐着,没一会儿就觉得寒意渐升。
加上方才洛英才哭过,一连串的几个喷嚏,打的她头晕眼花。
身上突然一暖,抬头看,原来是李延秀将身后棉被展开,仔细的将她给围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将她裹的圆圆滚滚,像只大团子。只露出脑袋,配上懵懂眼神,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