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深处覆着雷电的枯枝藤蔓因薛凌风离去恢复原始状态,已然失了血色陷入死前昏迷的方霁身旁出现一双竹绣淡青色的靴子。
其靴主人绕着方霁走了几圈,撇了撇嘴,抬眸看向四周被魏言书赶尽逼绝的雷灵鬼偶,啧啧叹道。
“哎呀!人的潜能果真是被逼出来的!”
“少爷,敢情你跟踪北堂墨一下午就为了来这感叹人生?”
古思远闻言瞅了眼身后的琥珀,瞪得琥珀双手捂嘴,低头再次看向方霁。
他今日出门在街上看到了北堂墨,见北堂墨等人一路奔琼林,他心中想着贺君诚所托,琢磨着自己闲来无事便跟着北堂墨来了此地。
不想他明明跟着北堂墨却被琼林外的迷障给扰了走向,差点迷失在琼林中,要不是方霁最后那声怒吼,他或许都发现不了奄奄一息的方霁。
如今他也是等到危机平缓确认无人后才踏入此地,眼看方霁遍体鳞伤,由此联想到北堂墨,心中不免担忧。
毕竟贺君诚走时严词厉色郑重其事,若北堂墨在他手里出了事,以贺君诚笑里藏刀的性子绝对往死里整他。
古思远蹲下身两指并驱探过方霁鼻息、脖脉再到腕脉,扬了扬眉,自怀中取出一枚凝神丸塞到方霁口中,再以内力引导方霁吞入体内。
“药箱给我”
“是”
琥珀将随身携带的药箱递给古思远,古思远接过药箱就开始处理方霁身上的伤。
寻得那剑伤至深至狠处,古思远冷呵一声,真不愧是掌管刑法的薛家,这手法简直让他都叹为观止。
古思远手不停歇,很快方粽子便在他的手里诞生了,古思远起身瞧着自己的杰作,眉宇一蹙。
琥珀一见古思远眸中不明深思,以为古思远触景悲情,启齿安慰加赞叹道。
“少爷你真乃济世良医!仁心仁术!”
古思远闻声朝天翻了个极大的白眼,他古家虽世代行医,但绝不是见谁都救,要不是贺君诚,他才难得费这工夫。
虽说他不明白为何昆仑会自相残杀,但他知晓南祁当今国君庆毓光与昆仑关系非比寻常。
眼下贺君诚亲率军队力战南祁,纵使一路所向披靡未曾败仗,但苍穹这边若是损失过重,四国势力势必倾倒南祁,对于贺君诚来说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左右权衡之下,为了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贺君诚,为了贺君诚肩上所承担的重责,他自然必须出手。
由此古思远沉呤半晌,摆了摆头道
“走吧!”
“这就走了?”
“不然你准备搁这儿过夜啊?”
古思远说着抬手指了指临近黄昏的天空,转头看了眼咬唇低眸的琥珀,垂首看向地上气血开始有所恢复的方霁。
方霁之前所言,他听在心里,倒也觉着方霁是个真汉子,他救人向来除了任务就顺心,这方霁他救得亦是痛快。
思已至此,古思远收回目光看向薛凌风离去之处,抬头仰望即将迎来夜幕的万尺高空。
看样子他古家悠哉隐蔽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古思远嘴角一勾笑意染眸,踏步往琼林外走去。
当权欲蒙蔽心智,四国朝政与武林错综交织暗潮汹涌,接下来又该是何等拭目以待的精彩。
皓月当空星罗密布,宣镇酒楼雅间内庆毓光接过炎煜递来的茶壶,探首轻闻着新泡发的茶香,清香传入鼻尖带起庆毓光嘴角笑意,庆毓光抬手倒了两杯茶。
一杯放到自己对面,另一杯端在手中,悠闲的呡了一口,抬头望向窗外夜空中悬挂的皓月,闻得耳边脚步声传来,转头看向披月而来的薛凌风。
“薛少主受累了”
...啪!
声于同时一瓶装有腥血的琉璃瓶被薛凌风扔上圆桌滚至庆毓光握住茶杯的手边,庆毓光低眸看了眼琉璃瓶,抬眸望向薛凌风。
“方霁?”
薛凌风冷呵一声,抬眸望向拿起琉璃瓶打量的庆毓光,这一路他让人追查过庆毓光的过往。
传回的消息与庆毓光自述所言并无所差,庆毓光确实是魏氏现如今除了魏言书以外唯一嫡传者,加上与昆仑结下的弑母深仇,他倒是可以稍作相信。
庆毓光寻着琉璃瓶上反射出薛凌风落在自己身上的巡视目光,他能猜到庆毓光此刻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在权衡抉择继方霁之后剩下的两样解封修罗之物是否该交给自己,同样他也不怕薛凌风不交给自己。
毕竟薛凌风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是此时放弃,纵使昆仑为保存势力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苍穹也不会放过他。
再者他同薛凌风所言过往皆是事实,薛凌风眼下除了继续跟自己合作已别无选择。
思索间庆毓光顺着思绪抬头迎上薛凌风视线,嘴角上扬笑意浅浅。
“不知还有两样事物...”
庆毓光话未说完便被薛凌风突然抬手拍出的两阵掌声打断,随着声响落下,门口处出现的身影落入庆毓光眸中,庆毓光一愣,手中茶杯荡出几滴茶水。
薛凌风寻着庆毓光眼底稍纵即逝的惊愕,很是满意的低眸轻笑,转头看向来人,朝庆毓光所坐的方位偏了偏头,来人点头走向庆毓光,庆毓光下意识的握紧茶杯。
“庆将军好久不见”
“北堂弈?”
庆毓光说着将北堂弈从上至下再次打量一番,这北堂弈在他与北堂墨相识时见过。
此人从小与北堂墨一起长大,虽是北堂世族外族第二主家长子,但深得北堂墨信任。
凡遇贵宴佳席甚至是征战沙场,北堂墨都会带着北堂弈,而今薛凌风将北堂弈叫来究竟所谓何事?
正当庆毓光疑惑不解时,北堂弈从怀中取出匕首在腕上割下一刀,趁着血流之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琉璃瓶接住。
待瓶中血满,北堂弈速点止血穴,将装有自己血液的琉璃瓶奉到庆毓光眼前,就着庆毓光忽明忽暗的目光,轻言启齿。
“另一半修罗嫡血”
“...”
庆毓光看着北堂弈手中的琉璃瓶,恍然想起临南城战的诡秘,当初他虽参与其中,但只有他才知道北堂墨并未如众人所传那般将图纸交给了自己。
正因如此他才始终不明临南城战前北昭军队为何会一夕溃败,纵使自己后来查明北昭士兵所中剧毒确实乃赤练,可他自得到赤练后并未交给过任何人。
再者赤练发作需要一年时间,按照时间推移必须有人在一年前下毒,且能在北堂墨身边以及南昭国君眼皮底下用毒的人必然得是北昭皇庭中最亲近的人。
北堂墨身为北昭世子与国君关系密不可分,即便尽忠职守淤血护国,南昭国君也绝不可能纵容北堂墨功高盖主。
所以北昭军权的主宰者绝非北堂墨,再观眼前淡定从容的北堂弈,难不成北堂弈是南昭国君安插在北堂墨身边的暗探?
如今北堂弈真实身份与昆仑不共戴天,若南昭国君跟自己一样想至昆仑于死地,那为何要帮昆仑杀了北堂墨削弱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