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寂静无声的花灯摊前，众人余悸未消左右环顾，其面上恍惚惹得身处夜毐与帝昱辰中间的司南桃一脸茫然。
司南桃瞟过四周众人，抬头看了眼帝昱辰，寻得帝昱辰眸中不减反增的深沉，下意识转头望向眉眼带笑的夜毐，念及夜毐方才所言，司南桃眉峰一蹙，噘嘴冲夜毐道。
“店家你那话可不对！我家公子怎会舍得让我为难？”
言语间司南桃就着帝昱辰握紧自己的手，抬脚绕到帝昱辰身前，瞥了眼夜毐，仰头回望帝昱辰。
“是吧？公子！”
帝昱辰敛眸不语，低头深看了眼司南桃，司南桃迎着帝昱辰眸中深邃，扬唇一笑如沐春风，愣得帝昱辰半卸防备，令夜毐借势取下花灯，趁机将花灯递到司南桃眼前。
“既如此，姑娘不妨好好看看这花灯！”
话音落下，夜毐见司南桃望向花灯同时眸中闪过一抹惊艳，嘴角一勾直接将花灯送至司南桃手中，抬手刻意一点灯上凤楹花。
“姑娘，你看这灯上的花呀！可是绝无仅有了呢！”
司南桃闻言一愣，挑眸瞅了眼言辞正色的夜毐，琢磨着卖货的总爱夸得天花乱坠，纵观时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哪有“绝无仅有”一说，故而看向夜毐，反问道。
“店家可真会说笑，我观此花亦非冥府沙华，虽明艳动人却也平凡如瑰，怎言独一？”
闻得司南桃话中揶揄，夜毐呡唇一笑，抬眸瞟过碍于司南桃在前不敢善动的帝昱辰，低眸迎上司南桃看来的疑惑目光。
“姑娘，世间奇珍不计各有千秋，但越平凡才越不平凡！”
司南桃擒着夜毐言语间眸中显露的深意，启齿“哦？”了一声质疑，落入夜毐耳中，引得夜毐环视一圈观望人群，指尖轻轻一点灯上凤楹花，抬眸透过司南桃迎上帝昱辰看来的寒戾目光，两人视线对持，夜毐启齿字字如锥。
“因为这花乃是当年封凰村独有！”
话音落定，掀起众人交头接耳间不乏惶恐的吹嘘，沉了帝昱辰眸光，令夜毐触目瞬息眼底藏笑，静候四周呼应。
“封凰村？！”
“那..那不就是传闻中被上古妖兽谛虎毁掉的村庄吗？”
“听说那谛虎残忍至极，一把灼焰烧了整个村庄不够，更赶尽杀绝幸存之人，导致整个村上万条人命一夕覆灭！”
“是啊！是啊！”
一声声讨伐如同一幅幅鲜血淋淋的过往，唤醒司南桃脑中关乎墨溪村一夕覆灭的记忆，闪现父亲死前不屈与春江护主决绝。
那一张张挥之不去的容颜，混杂一阵阵萦绕不散的嘶声哀鸿，逼得司南桃浑身一颤，猛一后退撞上帝昱辰。
帝昱辰一把拉住司南桃推到身后，一步跨近夜毐，抬手揪起夜毐衣襟，五指用力将夜毐拉向自己，低眸瞪视夜毐。
“你信不信本君现在就能撕了你？”
夜毐抬眸迎上帝昱辰眼底杀意，垂眸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论实力他不可能是帝昱辰的对手，但论心计帝昱辰不值一提。
否则当年帝昱辰也不会落得世俗讨伐，以至躲进万兽山终日不敢出，到最后被神帝收复的结局。
如此窝囊正合他意，夜毐缓缓仰头毫不避讳的直视帝昱辰，探头凑近帝昱辰耳边，启齿不急不缓道。
“我当然信！不过谛君如此着急杀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本君有何惧！”
“真的没有吗？”
夜毐故作诧异的话音嵌着冷笑贯穿帝昱辰思绪，令帝昱辰转头触及夜毐眸中意味深长，心下一沉。
遥想当年他们五兄弟幻化为兽各自下山，他因年岁尚幼无法控制体内寒冰煞气，听说灵果可助修行，故前往幻山求教万兽祖。
不料途径山下封凰村时观得万尺高空突降灼灵赤炎，其所含力量令他至今深感不忘，怕是连神帝顶峰时期都无法到达那般浑厚。
由此他顾不得探究根本，撒腿直奔村内而去，但当他到达山庄时其内已是哀鸿四起，一眼望去皆是熊熊火海。
滚滚浓烟中他未修成人性且体型幼小，只能一边释放寒煞抵御赤炎，一边将人逐一从火堆中咬住拖出。
谁曾想就在他竭尽全力救人时，一股被寒煞激起的赤炎反噬力量朝他袭面攻来，致使他气力不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看着自己浑身雪白浸染腥红，吓得猛退三步，一不小心踢上地面滚落的头骨，传来一阵阵坠击他五官的闷响。
令他触及脚下碎尸残骸，抬眸一望血洼无际，霎时神魂皆荡以至思绪全无，瞪大的瞳孔中尽是让他惶恐不安的遍地狼藉。
好在万兽祖灵寰及时赶到将他护入怀中，那一刻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那是他自临世以来首次由衷感受到何为生死。
一瞬生死没土成灰，令帝昱辰念及往昔心生惶惶间夜毐擒着帝昱辰紧揪自己的手臂瑟瑟发颤，低眸冷呵一笑。
其声中嘲讽刺激帝昱辰一咬牙，转头盯视嘴角噙笑的夜毐，启齿唯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话音。
“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撕了你！”
夜毐闻言眉峰一扬，故作诧异的瞅了眼帝昱辰身后沉默的司南桃，回眸看向帝昱辰，面不改色道。
“谛君确定要在那位姑娘面前如此做吗？”
声于同时夜毐一感浑身由帝昱辰染上的透骨寒气，锐眸一眯，强忍锥心疼痛，咬牙同时秸秆而上。
“难倒你不怕暴露你当年屠村的血腥残暴？！”
“我没有！”
闻得帝昱辰低沉嘶吼，夜毐擒着帝昱辰眸中挣扎的痛苦，脱口一语甚为讽刺。
“重要吗？”
夜毐说完视线横扫摊位四周等待看好戏的人群，寻着人人面上自以为是的眼观所得，回眸对上帝昱辰看来的目光。
两人视线交织一瞬，夜毐逐步加重语音道。
“谛君，纵使你由天地幻化，但你别忘了你始终是妖！妖怎能得人怜悯呢？”
帝昱辰闻言一愣，视线随夜毐逐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司南桃时心下一颤，耳边响起夜毐抨击心脏的戾语。
“谛君！你可莫忘妖在他们心里终究万恶不赦！如同你当年拼命救人，到最后却成了他们传闻中的妖怪！众人讨伐十恶不赦！！！”
“我...”
夜毐寻着帝昱辰呓语间眸中闪现的恍惚，一鼓作气再声言道。
“谛君啊！当年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你是妖，你就错了！”
“...”
“哈哈哈哈！”
一记讽刺笑声混同锥心过往，剐得帝昱辰一见夜毐眸中鄙夷，气得一拳挥上夜毐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