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女祠 上

  翌日,未至卯时三刻的天际旭日初生,入伏晨风席卷悟心潭别院四周翠竹,倒是难得凉爽如春。

  因着昨日富常侍的提醒,北堂墨早早起了床,只身前往后院竹林晨练完归来,正好撞上富常侍。

  “富常侍,goodmorning!”

  富常侍闻言一愣,默着北堂墨的“goodmorning”,脑中荡显一句“鼓捣摸你”,吓得赶紧抱拳行礼。

  “世子!注重形象啊!”

  闻得富常侍突然拔高的嗓音,北堂墨微微一愣,她不过打个招呼,怎么就跟形象扯上关系了,敢情招呼都不能打了?

  正当北堂墨纳闷间帝梓潇抬手一拍富常侍,寻着富常侍转头看来,帝梓潇朝北堂墨翻了个白眼,低眸看向富常侍。

  “她说早上好!”

  富常侍一听帝梓潇解释,抬手拍了拍急跳的心脏,这北昭国他去的少,若不是帝三皇子说明,他可就只能负荆请罪了。

  毕竟熤王鲜少像昨日那般坚定,想来亦是对北堂墨用情至深,如是一来,富常侍反而更担心北堂墨册封时出错,赶忙道。

  “请三位主子随属下去用完早膳就去女祠吧?”

  富常侍言语间看了眼北堂墨身后赶来的宁宝儿,瞧着宁宝儿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垂首一笑带着三位主子前往用膳。

  一顿膳食用完,北堂墨和林宝儿与帝梓潇分道扬镳,一路随着富常侍到达东临闻名四国的唯一女学堂女祠。

  女祠乃东临始祖之后所建,意在发扬女子才德,此祠由每代君后主持,时至今日女祠管理者为现任君后薛沐雪。

  只不过薛沐雪为聋哑之身,故女祠老师乃薛沐雪曾亲自教授的陈嬷嬷,陈嬷嬷不同薛沐雪宽容仁厚反是严肃正经。

  这便是宁宝儿一直不肯来女祠的原因,眼下她家夫君主动请缨又得国君亲旨,她纵使一百个不愿意亦不得不来。

  宁宝儿边走边叹气,瘆得北堂墨念及南祁学堂,低眸觅得宁宝儿满腹有气无力,下意识的噎了噎口水。

  “你...你好像有点怕啊?”

  不怪北堂墨如此说,这宁宝儿昨日跟她抢酥时那叫一个豪横,如今全然是三百六十度转变,直让北堂墨绷紧了神经。

  反观宁宝儿闻得北堂墨问话,挑眸瞄了眼北堂墨,寻着北堂墨面上恍惚,摆了摆头道。

  “一言难尽,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宁宝儿话中委婉随北堂墨视线所达宫殿化为眸中惊艳,她本以为悟心潭别院已是朴素中的大雅。

  不想这座装点竹兰菊梅四君子的殿堂更是雅人深致,殿外翠竹为墙,殿内三方坐席按花纹精雕分为兰、菊、梅三排。

  每一排席位矮桌上都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此时殿上众世家官宦女子已入座,导致北堂墨与宁宝儿一进殿变成了万众瞩目。

  众目睽睽下宁宝儿与北堂墨由着富常侍带领,一前一后前往主席请安,这一次北堂墨没敢乱瞧,她可怕重蹈昨日覆辙。

  思绪间北堂墨瞧富常侍向主席位上的薛沐雪行了个礼,赶紧同宁宝儿有模有样的学着富常侍行礼。

  “臣妇宁宝儿敬拜君后!”

  “北堂世子北堂墨敬拜君后!”

  两声礼拜齐出,半晌北堂墨未得薛沐雪回应,抬眸透过双臂小心翼翼的看向薛沐雪,只见主位上一位华贵优雅的女子眉目如画。

  一颦一笑让北堂墨入了迷,以至薛沐雪抬手示意,北堂墨皆纹丝不动,她的愣怔除了惊艳便是薛沐雪总让她想起薛凌风。

  这两人有着如同血缘相似的容颜,令北堂墨越看越觉怀疑,北堂墨越质疑宁宝儿就越惊心,眼瞧着陈嬷嬷走来。

  宁宝儿赶紧一拉北堂墨衣袖,北堂墨应力回神间心下一慌,以为自己方才行礼不对,再次启齿行礼。

  “北堂世子北堂墨敬拜君后!”

  一声之下,北堂墨顿感四周气氛瞬变凝重,她并不知道薛皇后聋哑,而四周众人心知肚明,亦看到了薛皇后的免礼手势。

  由此一来,北堂墨这重申再道无形间颇有一股讽刺薛皇后的意思,引得殿上众女嘴角藏笑,气得陈嬷嬷重咳一声。

  “北堂世子!你入我东临女祠应知尊师重道!”

  陈嬷嬷一语喝斥,震得北堂墨抬眸一见薛沐雪反手握上陈嬷嬷的启齿无声,心下一沉,顿时苦味泛滥化作嘴角一抹尬笑。

  薛沐雪寻着北堂墨面上无奈,知道北堂墨对自己并不了解,并且昨晚帝临栩提前给自己说过,眼下她倒并不生气。

  更何况帝无羁难得那么喜欢一个女子,她作为大嫂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北堂墨的面子。

  于是乎薛沐雪就着北堂墨看来之际,抬臂一指兰席首座空位,北堂墨见此赶紧冲薛沐雪点头。

  “谢君后!”

  薛沐雪瞧着北堂墨乖巧的模样,垂首一笑间念及不日前薛长恭传来的密信,下意识的抬手覆上腰间凫毒。

  凫毒乃薛长恭当年授命尧玉娆,前往西屿串通风竹沥所得,此毒不仅源于西屿更害死了帝无羁的师傅玉华舜。

  而今薛长恭以她母亲性命威胁她将毒付诸帝临栩,她此生愧对母亲极爱帝临栩,两者之间她不可能伤害任一。

  可她活着永远都是薛长恭的棋子,所以她必须静待一个绝佳时机反咬薛长恭一口,如今北堂墨的到来给了她一个机会。

  尧玉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堂墨与帝无羁圆满昆仑之约,如是一来,玉月白的到来指日可待。

  薛沐雪思绪间北堂墨与宁宝儿乖乖就位,一待众人坐定,陈嬷嬷看向薛沐雪,薛沐雪不动声色的点头一笑。

  陈嬷嬷见此环视堂下一圈,末了清了清嗓子道。

  “自古衣冠正其身,常道饰物验雅正”

  “...”

  “今日君后特意为诸位准备了步摇与耳饰,请诸位尽数佩戴!”

  一语落定,应征北堂墨上辈子最苦恼的读书,这一世接连来了两次,可最关键的是她不明白为何这第一节课居然是梳妆。

  简而言之,每个人都要戴上侍女盛来的三簪步摇与吊坠耳环,她身为将门之后,这些个步摇与耳饰本就非她日常装扮。

  如今一戴不说,这步摇与耳环皆有流苏,流苏之上居然还坠着精巧小铃铛,直让北堂墨晃动间“叮当”不止。

  一来二去,妥妥活成了一个摇摆的上下课铃声,逗得席上众女频频发笑,尬得北堂墨一脸发黑。

  北堂墨瞅着头上铃铛,再观众女纵使发笑亦未让步摇与耳环发出响声,瞬息懂了陈嬷嬷的用意,果真一铃应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