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殿内星珠由着邢魈指引飘至庆毓光眼前,刺目光耀映入庆毓光瞳孔,反射出庆毓光眸中匪夷,引得邢魈轻笑启齿。
“贤侄吃下它,就可以了”
邢魈言语不起波澜,听得庆毓光心下诧异,按照道理来说既是世代传承,必有不可被外界取代的禁忌。
而今邢魈如此风轻云淡,庆毓光唯恐有诈,借着拿起星珠观察的间隙,不以为然道。
“叔叔的意思是,吃下这枚星珠,便可替代古氏血脉?”
闻得庆毓光话中猜忌,邢魈抬眸看了眼庆毓光,低眸盯着自己覆着假皮的左手,轻笑间摆了摆头。
“非也非也”
庆毓光闻声一望,观得邢魈言语间夹杂的嘲讽,不经扬眉诧异道。
“那是?”
邢魈抬眸看了眼庆毓光,仰头望向磷火星空,启齿由着星芒闪耀间浮现于脑中的远古记忆,悠悠道来。
“传闻数百年前,幻山万兽祖灵寰渡劫坠落凡间,幸遇一公子相救,这位公子便是古氏祖古沧月!”
“古沧月...”
庆毓光默念着邢魈吐露的陌生名字,斜眸寻得邢魈眸中悠远而复杂的目光,眉峰一蹙,耳边传来邢魈沉言。
“话说古沧月不仅妙手回春,人长得更是风姿卓然,万兽祖在古沧月救治下逐渐恢复,两人由此生情,敬拜天地缔结白首姻缘...”
话至此时,庆毓光闻得邢魈轻轻叹了口气,其声不大却让庆毓光衍生出一缕感同身受的哀伤,忍不住启齿附和道。
“后来呢?”
“后来良缘三载时至圆月佳节前夕,万兽祖灵寰为表其心,将可掌控世间兽魂的昋元珠作为信物交付古沧月”
“...”
“古沧月收下昋元珠不久,万兽祖灵寰坠落修罗禁地虚无海,从此化为亡灵永锢海底”
话音落下带起殿内压抑无声,邢魈抬眸观察着庆毓光面上变化,觅得庆毓光沉思间眉宇显露的悲悯,下意识的握紧了左手。
一时间穿透神经的虚无感直达邢魈心脏,掀起邢魈内心对凡人深埋数百年的无尽怨恨,他恨古沧月,因为灵寰就是他的师父。
他忘不了古沧月推师父下海时嘴角洋溢的冷笑,亦挥不去师父坠落时面上万念俱灰的绝望。
数百年前虚无海上,他眼睁睁看着师父一点点沉入海中消失殆尽,连同他拉着师父的左手亦受海水侵蚀渐化虚无。
若非师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推开,他早已与师父一样化为亡灵永锢海底。
时至今日,他还能忆起师父死前呤唱的诅咒,一声声侵入他的灵魂,萦绕在他的耳边遗留至今。
令他无数次午夜惊醒,想起古沧月那抹笑容便会忆起兰甯,若不是古沧月,他不会为救师父而认识兰甯,从此踏上红尘万劫之路。
如是种种叠加过往涌现邢魈思绪,瞬息吞噬了邢魈嘴角笑意,化作深渊融入邢魈锐眸,启齿间寒光凛冽音沉怵魂。
“由此世人只要吞下星珠,无论是谁只要得到昋元珠,都可操控凡世兽灵,不过...”
庆毓光闻声猝然回神,抬眸对上邢魈目光刹那浑身一颤,心下一沉,对于邢魈故事中略过的至关原因。
纵使邢魈不言,他也能猜到,至于邢魈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语,八九不离十便跟此因有关。
不过刚好亦能解释邢魈为何会帮自己,即便他并不清楚灵寰与邢魈的关系,但能让邢魈出手自是非比寻常。
由此庆毓光就着邢魈目光,启齿顺应道。
“不过什么?”
“不过受人赠于替人消灾”
说话间邢魈瞟过庆毓光,转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浮茶,就着喝茶同时抛出抉择。
“贤侄若是接收了星珠,自然得替万兽祖消了这数百年的怨恨,否则亡灵不安,岂不适得其反?”
邢魈说得风轻云淡,落入庆毓光耳中却如惊心巨石,瞬息眸光一沉,他听得出话中暗藏的威胁与杀机。
倘若他接受就必须毁掉古氏,以消除万兽祖灵寰百年怨念,可若他不接受,便无法达成目的。
如此两难境况下,相较于西屿贺君诚,眼下叶绮罗才是他至关重要的一步,其余皆可见此行事。
权衡间庆毓光唇齿轻呡,抬眸望向正等待他回应的邢魈,寻得邢魈眸中不以为然,心生鄙夷同时放低身段凑近邢魈耳边,轻唤道。
“叔叔”
庆毓光见邢魈闻声看来,两人四目相对间庆毓光故作为难的蹙了蹙眉道。
“您觉得我该如何选择呢?”
邢魈擒着庆毓光与他对视间身体轻微一颤,嘴角一勾,眸中始终波澜不惊,探头朝庆毓光贴得更近道。
“叔叔觉得贤侄心里自有定夺!”
声于同时邢魈深看了眼庆毓光,就着庆毓光注视下缓慢的撤回身体,数秒之间庆毓光如临水深火热。
寻着继续端茶品茗的邢魈,庆毓光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强压下内心翻腾的余悸,看来还是自己年轻了点,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思已至此,庆毓光由着后退的动作再退一步,顺手将星珠收入怀中,而后双手抱拳朝邢魈行了个礼,启齿恭敬。
“叔叔,贤侄来此叨唠叔叔多时,如今朝中还有事务需贤侄处理,贤侄就先行拜别叔叔了”
“好”
邢魈应声点头,庆毓光见此转身往殿外走,临到殿中夜明珠下,庆毓光忽一回首望向邢魈。
两人视线交织一瞬,庆毓光抬眸意有所指的望了眼天命星,而后看向邢魈,嘴角一勾言笑道。
“叔叔这星辰棋局布得可真好,包罗万象万物为子,一子一落皆在叔叔一念之间啊!”
邢魈睨过庆毓光眸中暗预,放下茶杯同时抬眸望向由磷火形成的星辰棋局,低眸就着庆毓光不解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贤侄啊,你这话就说错了”
庆毓光闻言一愣,见邢魈抬手临空一点,棋局中一簇簇磷火接连化为万千生灵幻象,栩栩如生尽观古往今来。
惊得庆毓光瞳孔一睁,转眸迎上邢魈眼神示意,抬头竟在其中看到了属于自己和邢魈的幻象,正诧异间耳边传来邢魈沉音。
“你我都不过是弥天世局上的一枚棋子,既然都是棋子,何来落子之说,唯有黑白轮回之命”
庆毓光望着磷火星辰局中由邢魈言语间不断变化古往今来的诸子幻象,沉呤半晌,低头对上邢魈更为深邃的目光。
“黑白?!”
“世有光明必生黑暗,阴阳两极因果既定,棋子与棋子间最上策的谋略,不是斗智斗勇,而是未雨绸缪”
邢魈见庆毓光闻言垂首沉思,转眸望向殿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北堂弈,北堂弈接应上邢魈目光,下意识的握紧了十指。
殿内两人对视,殿中庆毓光念及邢魈话中深意,抬眸看了眼收回目光的邢魈,转头扫过呆愣原地的北堂弈,踏步率先离开了魇殿。
一路沿着阶梯下山,迎面寒风冷冽刺骨,庆毓光却毫无感知,脑中全然是邢魈提醒的“未雨绸缪”。
邢魈能让他看到星辰棋局上的自己,必然猜得到他的第二个目标乃尧氏,可尧氏与古氏或是贺氏,这三者间他该如何筹谋。
思索间庆毓光临到山下最后一层台阶时下意识转头,再次望向山顶闪烁绿荧星光的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