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满溢凝重,窗外花灯缤纷洋溢人声鼎沸,一静一动的诡秘气氛在魏言书和兰襄阳之间蔓延开来。
而蛛网却由着兰襄阳指力刺激不停震动,其光晕泛青激起兰襄阳脑中关于揭魂术的记忆,此术乃银狐一族禁忌。
只是那时自己年少贪玩有所窥探,对其中注解了解不多,仅知此术可分离世间生灵魂魄,将施法者所忌讳之魄剥离体外。
其剥离过程胜于剜心碎骨,极痛之后便可达成自身所留皆为所需,同样施法者若自身不俗,那剥离的魂便可获得施法者一样的能力,机缘巧合下形成专属于施法者的命星。
命星与施法者相生相克,如同阴阳日月共存于世,无论历经千百年,只要命星不陨,施法者则永存。
由此银狐先祖兰甯将此术封存,自先祖归去,族内亦无传出此术丢失之说,如是一来,魏言书身上的揭魂术必然源于先祖时期。
然数百年前能施以此法的人,其能力比起先祖兰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施法者究竟是谁?藏在何处?与修罗是何关系?
倘若此人与修罗达成一致,那他们面对的何止是一个修罗!而是数百年前神帝时代群雄并起的混世乱战。
慎思极恐间兰襄阳转头对上魏言书眸中迷茫,顿觉心如针扎,他眼下最恐惧的不是魏言书背后的原身。
而是魏言书这条命从始至终都不是他自己的,倘若那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便意味着他的剑终将直指魏言书。
八年前珏玉闻世,魏氏一夕之间被百家围攻,以至家破人亡分崩离析,如今再到魏言书身为命星的宿命。
他兰氏与魏氏纵然交际不深,但自先祖兰甯跟随神帝千昱月起,两族便同历生死共经百战,时至今日,他又岂能兵戈对持。
六年前若不是魏言书,他兰襄阳早就神魂俱灭,而今得知魏言书生死命劫,直让兰襄阳惶惶不安间猛退三步跌坐椅上。
其面上悲鸣落入魏言书眼底,令魏言书眉心一震,牵引心脏蛛网震动同时,一股锥心极痛贯穿魏言书五脏六腑。
疼得魏言书一脸苍白连嘶数声,唤回兰襄阳思绪,促使兰襄阳敛眸凝神间冲到魏言书身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魏言书闻言抬眸,觅得兰襄阳眸中呼之欲出的担忧,下意识的咬了咬牙,低眸暗淡了瞳孔。
看来这件事情的真相比他想象还要不可思议,想当初他在鬼夜花市找了数年都未寻得结果。
眼下兰襄阳显露的神态已不言而喻,他虽不知此术究竟为何,但观兰襄阳一见血痕瞬息万变的脸色,亦然心中有数。
如今兰襄阳问起,魏言书抬眸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强压下内心翻腾的悲鸣,抬手挑起衣衫平静穿上。
直至衣衫穿戴完毕,魏言书行至兰襄阳身边坐下,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递给兰襄阳。
兰襄阳看了眼手边的茶杯,抬眸望向魏言书,两人四目相对间,魏言书呡了呡唇,缓缓启齿。
“或许应该是八年前...”
闻得魏言书话中迟疑,兰襄阳眉峰一蹙,见魏言书低头望向茶杯,烛光落于茶水面于魏言书眸中荡起层层波光,唤醒魏言书脑中属于八年前的记忆。
“其实我一直以为我第一次发现它的存在是六年前,直到前些日子我陪庄主去了趟穹川千机阁分社”
“穹川千机阁分社?”
“恩,那日我仿佛再次置身八年前,当晚我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八年前那夜所发生的一切”
魏言书说着抬眸看了眼兰襄阳,启齿由着梦境所见深入道来。
“八年前家妹魏云筱情深不寿,以至珏玉现世,魏氏一夕祸成众矢之的,那夜我闻讯回了魏家庄...”
“这件事我知道!”
回应间兰襄阳沉了双眸,此事他虽非亲眼所见,但听闻那晚血染红了整个魏家庄,百家集聚横尸遍地。
待翌日阳光普照大地时,昔日盛极一时的魏氏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常言道英雄迟暮悲白发,又岂知风云落幕皆尘埃。
时至如今,当他从魏言书眸中感受到那份扎根骨髓的不甘与懊悔,刺得兰襄阳心下隐隐作痛,忍不住安慰道。
“魏兄,我知道那晚你尽力了”
“尽力?”
魏言书冷呵几声,笑如利剑扎得兰襄阳深吸了几口气,正欲启齿劝言时闻得魏言书再声道来。
“那晚我亲眼看到我爹死在我的面前,亲生见证百年魏氏毁于一旦,而造成这一切的结果皆因权欲所至”
声于同时魏言书下意识抬手摁上心脏,转头望向兰襄阳,就着兰襄阳迷茫的目光中闭上双眸,思绪瞬回八年前。
“那晚我闻到了一股香味,若有似无却深入骨髓渗透经脉...”
“香味?”
“恩,正是那股香味,此后我拔剑厮杀间身上所流的每一滴腥血,都能由着我的仇恨化为一个个炼狱恶鬼”
话至此时,兰襄阳寻着魏言书紧闭双眸的面上显露出痛苦与兴奋交织的诡异神情,心下猛沉,浑身一僵。
“魏兄?!”
“我...我看着血光飞溅衍生的恶鬼撕咬着围攻我的每一个人,望着那些人面上痛苦不堪的神情,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兴奋...”
魏言书说着缓缓睁开双眸望向兰襄阳,那眸中闪烁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锐光,致使兰襄阳下意识的晃动手中茶杯。
茶水受力溅上桌面,落入魏言书眼中,瞬息平复了魏言书眸中寒戾化为一抹茫然,直让兰襄阳背脊一麻,下意识的握紧了茶杯。
魏言书见此呡唇苦笑,低眸看向自己摊开的双手,喃喃道来。
“后来我看到了金蝉,一瞬如梦初醒,我环视满地尸骸,整个人傻在了原地,我望着自己染满腥血的双手,那一刻我...我感觉我好像不是我了...”
“不是你?!”
魏言书闻言收拢十指紧握成拳,他从未想过要杀那么多的人,可那晚他如同被释放仇恨的魔魇,腥血刺激下完全无法自控。
他从小跟随师父行医救世,聆听师父广济天下的救世怜悯,却不想到头来自己救世未成,落下屠戮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