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北堂墨沉沉入睡,待天明将至,屋外响起夹杂惊喜的呼声,平时门可罗雀的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北堂墨闭着双眸蹙了蹙眉,屈服于自己的睡眠,反正惊蛰不动她不动,惊蛰动她就赖赖,要实在赖不掉就动一动。
...咯吱
开门声响起,比平时进屋的脚步声多了二个,一个属于惊蛰,一个应该年龄有点儿大跟老先生差不多,还有个像是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难不成贺君诚真被自己揍废了?还是说老先生亲自来抓自己上学堂啦?
北堂墨正想得入神,耳边传来大长老久违的声音,惊得北堂墨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唬得大长老一身老胳膊老腿险些直接跌坐在地,好在惊蛰眼急手快稳稳扶住大长老,方才幸免于难。
“大...大长老?!”
北堂墨一声惊呼,大长老连忙跪拜,北堂墨眼看拉也拉不住,只得仍由大长老行礼。
“家主万安!”
“家主万安!”
一阵异口同声却不同于大长老的嗓音,引得北堂墨偏头望向大长老身后被遮挡了一半的男子。
青衫竹绣温文尔雅端坐在轮车,一副残身促使北堂墨眉头紧锁,眼珠一转认定目标对象,忙回道。
“兄长好!”
“世子客气了”
北堂玥眉眼带笑让人甚觉如沐春风,落入北堂墨眼里,脑中顿生同音自组。
一个亲叔叔北堂頌(诵),一个亲兄长北堂玥(阅),而她北堂墨(默)...
...!背诵!并默写!
...妥妥语文课后作业代表词啊!
...北堂先祖nm牛逼啊,全凑齐了!
北堂墨思绪乱飞间全然一副呆懵傻样儿,愣得北堂玥忍不住启齿唤道。
“家主?!”
北堂玥不明北堂墨在想些什么,只见得北堂墨时而低头,忽又抬头,亦如小时候那般转动眼珠,心生欢喜。
寻得北堂墨身上已无信中提及的伤痕累累,明显松了口气,北堂玥许久等不到北堂墨回应,又换了声。
“家主?”
“...”
“家主!”
“...啊?!”
北堂玥连续几声唤得北堂墨恍惚回神,低头朝北堂玥眨了眨眼,惹得北堂玥低头浅笑。
“兄长,笑什么?”
“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宠溺的言语衬上温柔的目光,令北堂墨不经鼻子一酸,瞧着这张与自己神似却更显英武的容颜,曾几何时也是人中龙凤。
她记得八年前突然有一天,兄长急匆匆的出了趟远门,回来以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而她那时应该正为四国比武闭关,因此错过,再往后她便更少见到闭门不出的兄长。
眼下兄长不远万里从北昭赶到南祁,北堂墨心中自是觉察不安,抬眸瞟了眼站在北堂玥身后的大长老,低眸寻得大长老手中的惊翼,心下一沉,眉峰一扬。
“惊翼?”
北堂墨一开口,大长老连忙将惊翼交给北堂玥,北堂玥接过惊翼后,郑重其事的奉于双手递到北堂墨眼前。
“家主!”
北堂玥神态一本正经,语气严肃认真,愣是将北堂墨搞得满头雾水,顿生疑惑。
...这啥意思啊?
...当初要回惊翼,现在又不远万里给自己送来?难不成?!
北堂墨掀开锦被跳到窗前塌席上,探头朝天看了半天,只见万里晴空阳光灿烂,不像是天要塌了的征兆呀?
正疑惑间北堂墨一回头就对上被自己行为惊傻的北堂玥三人,双方对视几秒,北堂墨干笑出声。
“那个...哈...哈哈哈!我就看看天气...”
北堂墨说完见三人依旧盯着自己,轻咳了声,从榻席上慢慢挪了下来,启齿道。
“那...那个天气很好!很好...”
话音落下掀起诡异安静,正当北堂墨被盯得尴尬症都要彻底爆发时,惊蛰脱口而出。
“哎呀!都怪我!”
惊蛰说着就去扶北堂墨,边走边拍自己的脑袋,满腹懊悔。
“世子刚好又见亲人,一定是高兴坏了!”
北堂墨反应贼快,顺杆而上,急忙点头。
“是的!是的!”
“原来如此,那就好...”
北堂玥寻着北堂墨恢复正常,暗叹了口气,关于北堂墨被废武功后的种种传闻,他虽自闭院中却也有所耳闻。
若非此次南祁传书北昭,北昭国君连夜赶来北堂王府说明北堂墨身陷危机,他又怎可能出那道门。
北堂墨看得出北堂玥的担忧,忙学着记忆里儿时那般坐到北堂玥对面,拉起北堂玥的手道。
“兄长别担心,墨儿吃得好睡得香,一口气上屋顶,腰不酸腿不痛,一个能揍五个!”
“...”
“真的,不信你看!”
北堂墨说着作势抽出北堂玥手上的惊翼,她本只想应证下自己身体健朗,不想惊翼被她拔出挥动同时“嗡鸣”作响。
剑气一过身旁凳子顷刻坍塌,坠地闷响惊得屋内其余三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北堂墨自己也傻掉了。
刚刚挥剑时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流窜于周身经脉,但她似乎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以至于北堂墨茫然无措间心生惊愕,低头呆望着自己握住惊翼不停发抖的右手。
“我...”
“...”
“世子!你...你...”
“我...”
北堂墨不信邪的闭眼稳了稳心神,提起惊翼挥向另外一根凳子,剑气一过,凳子还是原来的凳子,完全不似方才奇象。
愣得北堂墨一步走近凳子,顺手提起来认真观察了番,几秒之后尴尬布满北堂墨脸颊,脸色瞬息黑如锅底。
那感觉就像是你以为自己考了一百分,结果拿到成绩不是九十,不是六十,居然是零蛋!零蛋啊!!!
你说尴尬不尴尬?气人不气人!
“世...世子...”
惊蛰瞧着北堂墨如临雷劈的神态,心下隐隐刺痛,刚刚惊翼再次展露剑气连她都意想不到,甚至以为北堂墨突然恢复了。
可如今惊蛰见北堂墨又寻了几个目标,结果都是一样毫厘无损,而北堂墨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急得惊蛰忙安慰道。
“世子,可能是椅子旧了,再者惊翼本就锋利...所以...”
北堂墨闻言沉默不语,盯着自己手中的惊翼发呆,北堂玥不忍心北堂墨念及往事,忙附和道。
“惊蛰说得对,墨儿你就别再伤神了”
“对对对,家主切莫太过在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宽慰着北堂墨,北堂墨听在耳中,心里沉思的却是其他,惊蛰说是贺君诚用九千岁救了她。
可她总觉不对,她真的见到了当年冰渊崖大雪纷飞中的兔子,即便她始终无法回忆起那张脸,但感觉不会骗她。
北堂墨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茫然错愕,毕竟一个连她都记不起容貌的人,纵使她说出来,别人也只会当她是妄想症。
为避免北堂玥等人过度担忧,北堂墨呡了呡唇,挥动惊翼抗在肩上大步走回北堂玥身边,将剑插回剑鞘,看着惊翼假意怒骂道。
“都怪你太锋利!让我错觉亦如当初!”
“墨儿...”
闻得北堂玥轻唤,北堂墨朝北堂玥扬唇一笑,瞧着大长老面上哀绪,轻咳了声道。
“话说兄长此番为何而来?”
“家主!”
这次北堂玥未开口,倒是大长老先出了声,北堂墨闻得大长老语气郑重,不由得凝神蹙眉。
“到底怎么了?”
“墨儿”
“兄长?”
北堂墨见北堂玥于大长老期盼中将惊翼再次递到自己的眼前,不同于北堂墨灵魂的决绝,却承载着让她无法避讳的期望。
“家主,惊翼!为兄给你带来了!”
“...”
“前夜你遇难丛林生死未卜,南祁连夜传书北昭,国君前来王府告知此事,并下旨若你不幸遇难,便由我替你南祁为质”
北堂墨觅得北堂玥言语间表露出的担忧,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夜里北堂玥的忧心忡忡。
心中酸涩涌现促使北堂墨握紧北堂玥的手,目光巡视着北堂玥这副残躯,顿时火起默声怒骂。
...该死的老狐狸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我死了,我哥顶上?
...坐收渔翁之利啊!
思绪带动怒火加重北堂墨握紧北堂玥的力道,北堂玥低眸看着神情凝重的北堂墨,抬起另一只手轻握北堂墨,迎上北堂墨目光。
“墨儿,为兄不怕死,当年冰雪封山时小叔叔为你一路杀出命丧九泉,而今为兄残缺之身亦愿同小叔叔一样”
“...”
“可为兄惭愧,至今未查到当年暗杀你和小叔叔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
...啥?
...幕后主使?!
...难道不是不可抗力啊!
北堂玥一席话说得北堂墨背脊发凉,原来她被困冰渊崖并非大雪恶劣,而是有人故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不对!那人目的怕是要置她整个北堂内族子弟于死地!
思已至此,北堂墨五脏皆愤,瞧得北堂玥更加心怀愧疚。
“墨儿,北堂内族只有你了!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否则为兄将来于九泉之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北堂玥一字重于一字,目光如汇聚所有希望聚焦于北堂墨身上,直让北堂墨愣怔间下意识的握紧了惊翼。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能到滅人一族不留一后的程度!更何况还是她北堂氏族,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北堂墨看向北堂玥,郑重点头间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放心!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是不报只是日子未到,时候一到,墨儿定让他祖坟不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