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小树林内,贺君诚褪去日里白衣特地换了件天青云绣渐变锦衣,风吹长袍出尘卓然,看得随后赶来的北堂墨一时恍神。
她从未见过如此飘逸雅致的贺君诚,尤其是那双带笑的桃花眸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令北堂墨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
“别揉了,你没看错”
“呃...”
“有没有觉得我今日特别入你的眼?”
北堂墨被贺君诚一语戳穿,尴尬的捞了捞头,她本就知贺君诚长得不耐,眼下更是赏心悦目又怎会视若无睹,与其遮掩不如大方承认,故而咧嘴一笑道。
“何止入眼,简直入心!”
“真的?”
“真金的真!”
“哈哈哈”
“嘿嘿嘿”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仰头大笑,贺君诚朝北堂墨眨了下右眼。
“既然粽子今日这般赏脸,我决定带你去个地方”
“你带我?”
“嗯,我带你”
“我...诶诶诶!我恐高啊!”
北堂墨惊呼声被迎面拂来的春风吞没,视线内红霞绚丽触目可及,惊艳了北堂墨感官,退却了北堂墨心中惊恐。
低眸俯看脚下参天翠绿急速闪过,再观贺君诚抱着自己脚尖轻点树顶便能越过数米直达下一颗树尖,呼吸平稳且起伏轻盈飘逸灵动。
北堂墨突然想起贺君诚当初所言还会其他一点点,内心一阵狂乱叫嚣。
如果这都算一点点,那墨北直接切腹自尽算了!怕是连当初的北堂墨都得认真对待。
直到贺君诚一个潇洒回旋落了地,北堂墨依旧一副沉浸自我震惊无法自拔的神情,看得贺君诚眉宇一高一低。
半晌,贺君诚伸手轻叩北堂墨愣怔的小脑袋,见北堂墨抱头痛嘶一声,忽的猛瞪自己。
“贺君诚,你又骗我!”
“啊?”
“你明明说你就会其他一点点!现在...这...这这这...”
北堂墨说到激动处,抬手遥指树顶再到地面少说得有十米余高,贺君诚全程身轻如燕不说,带着自己数百米飞跃还未有丝毫气息波动,饶是北堂墨再迟钝也不可能傻到高手在前还装愣不知,一把揪住贺君诚衣袖气势颇汹道。
“这能算是一点点吗?怕是那些个高手见了你也不敢随意叫嚣才对吧?”
“可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点点啊”
贺君诚扬了扬眉,看着北堂墨鼓成包子的脸,忍不住勾唇浅笑道:“再者我从未说过自己很弱吧?”
“你...”
北堂墨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回想贺君诚与自己的相识相知再到相交,好像确实从没说过这话。
故而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落入贺君诚眼中,引得贺君诚念及八年前那场隐藏身份参加的四国比武会。
那场比武会上,他因师父的原因输了北堂墨半招,就这半招成就了他对北堂墨初来南祁的好奇。
但来到南祁的北堂墨却完全刷新了他对她原有形象的印记,亦让他对北堂墨越来越感兴趣,才有了后来的苟同道合。
贺君诚想着,低头寻得北堂墨一张俏脸憋得涨红,借着往过凑近北堂墨耳边慢悠悠道。
“是北堂世子一直觉得我很弱吧?”
北堂墨闻言眨了眨眼,忙抬起双手不停摇摆,口中不忘重复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怎么可能呢!呵...呵呵...”
贺君诚看着北堂墨浅笑不语,直让北堂墨尴尬到了极点。
毕竟她当初真的以为贺君诚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其他都是浮云,那曾想越到后面,贺君诚越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以至北堂墨心虚的噎了噎口水,偷瞄了眼贺君诚,抬头朝四周望了一圈,直到寻得桃树围绕的一汪碧谭,惊喜中趁机转移话题道。
“贺君诚,你看那里!好漂亮!”
北堂墨说得真切,她是真的觉得好漂亮,按耐不住内心的惊艳,北堂墨朝碧潭跑了过去,却未见其后贺君诚桃花眸内柔情似水,面上笑意盎然。
“贺君诚!你快过来啊!”
“好”
一到北堂墨身边,贺君诚便见北堂墨抬起双手摊开掌心去接飘落的桃花瓣,只觉眼前桃花配佳人美不胜收,回神间北堂墨已捧着满手桃花瓣举到自己眼前。
“贺君诚,你看!”
“什...什么...”
贺君诚话还未说完,北堂墨掌中的桃花瓣已随北堂墨鼓气吹动拂上贺君诚脸颊。
一时间桃花迷了贺君诚的眸,两人四目相对,北堂墨在笑,贺君诚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竟也莫名跟着北堂墨笑了起来。
“咕噜~”
不合时宜的饥饿提醒声响起,北堂墨双手滑稽的抱住肚子,朝贺君诚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呵,那个...民以食为天嘛...”
“恩恩”
“所以...贺君诚...你...”
北堂墨见贺君诚看了眼自己,转身朝碧潭走去,临近碧潭就开始脱衣服,吓得北堂墨忙奔了过去,伸手拉住贺君诚解开衣带的手,再声道。
“你这是要干嘛?”
“抓鱼给你啊”
贺君诚说得自然,北堂墨一脸茫然,望了眼碧潭又看向贺君诚。
她平生最怕水,更何况连诗句都说桃花潭水深千尺,贺君诚下去会否跟李白一个下场?
北堂墨越想,越觉慎重道。
“这潭水都看不到底,万一你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又不会水,谁救你啊!”
“...”
“再...再说了高手抓鱼不都是不用下水,手掌一拍水面,鱼就自己飞起来了吗?”
“...啊?!”
贺君诚一声疑惑,见北堂墨更是将自己拽得死紧,眸中满是担忧,忍不住仰头大笑,末了低头凝视北堂墨道。
“若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来送你,有什么意思?”
“什么?”
“用心的东西怎能是其他任一可以替代”
“贺...贺君诚...”
“放心,我可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
说话间贺君诚轻轻拍了拍北堂墨的手,柔声道:“你乖乖在岸边等我,待会儿保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人间美味!”
“呃...可...啊呀!”
北堂墨话到半截便被贺君诚脱下的外套盖住了头,扒拉着从头上拖下贺君诚的外套。
再看贺君诚已扎进了湖中,只剩湖面一圈圈放大的涟漪,北堂墨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
心里默念人类潜水极限,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湖边等待许久的北堂墨算着已然超过的时间,吓得趴在潭边一个劲儿朝水里狂喊。
“贺君诚!你在哪里!”
“...”
“贺君诚!你出来啊!”
“...”
“贺君诚!你...噗...”
一阵水浪朝北堂墨扑面袭来,伴随北堂墨的吐水声,贺君诚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方才他在水下看得北堂墨着急上火的样子,本是想出来,可转念逗弄心起,才有了眼下这番局面。
“哈哈哈哈”
“贺...咳!咳咳咳!”
北堂墨被水冲了一脸,猛咳不停,乌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狼狈至极,唯有一双眸子怒火熊熊瞪得又圆又大,双手握拳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开骂便被贺君诚举到自己眼前的肥鱼给止住了口。
一见贺君诚手中活蹦乱跳的肥鱼,北堂墨肚子又一阵呼噜响起,逗得贺君诚笑到忘乎所以,憋得北堂墨咬了咬牙。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看在肥鱼的面子上自己就暂时不跟贺君诚计较,但仍是不甘示弱的仰头哼了声。
“你再等会儿就好”
贺君诚说完抓着鱼就到另一边处理,北堂墨看着贺君诚处理起鱼来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将鱼插上树枝夹在火上烤了起来。
迎着升起的火光,北堂墨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属于贺君诚的外套,再观贺君诚从下水到现在都是光着膀子,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
自己上辈子春色少见,这辈子倒是常见美男出浴,只是为何自己面对贺君诚就能脸不红心不跳,换了帝无羁就...嗯...那个...嗯...
“小粽子!”
贺君诚看着快要烤熟的鱼,抬头见北堂墨小脑袋左右摇摆,双眸盯着自己的衣服,眉峰紧蹙间满腹疑惑甚是苦恼,心下好奇再声唤道。
“小粽子!鱼快要好了!”
“...啊!哦...来了!”
回应间北堂墨收敛心神,抱着贺君诚的衣服跑了过去,坐到贺君诚身边,将衣服递给贺君诚道。
“快穿上,待会着凉了有得你受!”
“小粽子,这是关心我?”
“废话!”
北堂墨白了眼贺君诚,贺君诚也不介意,顺手接过北堂墨递来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是那副风流潇洒的模样,瞧得北堂墨撇了撇嘴。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当然基础得是姿色抗打抗战才行,否则就跟某宝一样,图上美得心动,现实不敢直视。
烤鱼香味窜入鼻息,拉回北堂墨飞出的思绪,转头见贺君诚从衣袖中拿出一包香料。
北堂墨凑近一闻,抬头朝贺君诚猛眨眼。
“想不到你还有孜然!”
“那可不!我可是西屿出了名的烤鱼能手,我说二绝没人敢说一!就连我皇兄和师...”
“你皇兄和师父怎么了?”
贺君诚话断得生硬,北堂墨听着顿生疑惑,转头觅得贺君诚眸中异光,心下一沉,半晌见贺君诚看向自己笑了笑。
“...也觉得很好”
“那是肯定嘛!我也觉得很好!”
北堂墨回得极快,因为她能感受到贺君诚言语间所压抑的情绪,闻着撒上香料后令人垂涎三尺的烤鱼香味,北堂墨咬了咬唇,故作随口一说。
“贺君诚,你为何会来南祁为质?”
贺君诚看着北堂墨,沉默不语,将烤好的鱼拿到眼前认真检查了番,将其中大刺除尽后方才递给北堂墨,在北堂墨接过烤鱼时低声细语。
“你想知道?”
“想!”
北堂墨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随即咬了口鱼肉,直觉此乃人间美味,嘴角上扬笑意瞬息布满俏脸,看向贺君诚道。
“若你愿意,我想听!”
“...”
“当然,你若是...”
“九千岁”
“九千岁?!”
“嗯,我是西屿最小的皇子,其实我并不是最初最好的太子人选,最好的是我兄长”
“那他...”
“八年前我兄长奉命护送九千岁前往南祁,谁曾想还未出发便身中剧毒而死”
“八年前?!”
“嗯,我师父也是”
“...”
“所以我来南祁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君诚越说越轻,说完半天等不到北堂墨回应,一抬头就见北堂墨俏脸涨红充血,吓了一跳。
“小粽子,你没事吧?!”
“我...”
“你说话呀!”
“鱼刺...刺卡...卡住了...”
闻得北堂墨痛言,贺君诚赶忙拿出药丸喂入北堂墨口中,见北堂墨吞下药丸又噎了噎口水确认化刺无误,方才松了口气。
这药是他以前爱吃鱼又怕被鱼刺卡住而炼制,现如今倒派上用场了,只是北堂墨喉咙的刺是化了,但面上惊谔不见减少反而猛增。
“小粽子,你...”
“所以...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