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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色的轿车像一支白羽箭,在雨夜的普宁路上穿梭远去,但永安小区的大门前还停着另一辆黑色越野车。它比银白色轿车来得早,此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因为它的主人是卫俨。
卫俨虽然和大福说上了话,但也扎扎实实吃了个闭门羹。问题没解决,他哪儿都不想去,而正苦恼时,前不久刚看过的“名场面”,又在眼前重现了。
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遭打头风。
他虽然看过钟宣的身份证件,但身份证件不是“身份”,而他更想弄明白的,是钟宣在大福面前的身份。总结前几次的教训,他也懂了不能直来直去,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唯一的切入点,就是先跟大福和好。
蓦地,一阵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索。他拿起手机看,屏幕显示的是:郑教授。
“妈,怎么了?”郑教授就是卫俨的妈妈郑chūn阳。
“没怎么,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你今天不是白班吗?又加班了?”郑chūn阳的语气有些无奈。
卫俨肯定不能说自己正在为情所困,“我都多大了您还管我回家?我这临时出了个警,快完了,您和我爸先睡吧。”
“你多大?我不管你,你能有这么大啊?”郑chūn阳嗔怪了一句。其实她早习惯了,丈夫和儿子都是警察,加班出警最是平常,她几乎没有为此打过电话。而今天,是有特殊情况:
“你高中同学周雪还记得吧?她从英国留学回来,今天来家里看我们了。我以为你能按时下班,还让她等了一会儿。”
“她怎么突然来了?现在走了吧?”卫俨的印象不算浅,“她家还住在咱家一个小区吗?”
“臭小子记得还挺清楚。”郑chūn阳笑了笑,“她爸妈前几年搬到了上海,小区的房子倒还在,她现在一个人住。”
“哦,行吧,那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卫俨若有所思。几分钟后,黑色越野车开走了。
……
因为记挂大福昨天的情绪,清清一早就又打来了电话。大福正在上班的路上,车子没骑回来,她还是乘公jiāo。一路走一路聊,大福都没有提起卫俨,取而代之的,是说到了钟宣。
“我去!你有男人了到现在才告诉我?!”清清表现得很夸张,仿佛要从听筒里扑出来似的。
“你才有男人了呢!你一屋子男人!”大福翻了个白眼。
清清惊讶归惊讶,却是很认真的,“就你描述的那些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跟你讲,大福,你被人盯上了,他在追你!而且,还挺靠谱的,人间绝色齐大福可以考虑下嫁。”
“下嫁就不必了,本宫自有安身立命之法。”大福还是不在意,说笑起来。车到站了,她下了车,马路对面就是派出所。
“你这个人吧就是死心眼。”清清依旧想点拨点拨大福,“你要是觉得跟他感情还不深,那就按他说的,跟他一起搞搞历史研究,让他帮你复习复习,先考个研。”
大福冷笑了两声:“别的先不说,就说考研,它得考英语吧?如果你没失忆的话,应该记得,就一个四级我都考了三次,最后还没过。要不是艺术学院不要求四级,我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清清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不得不承认,大福确实没有什么语言天赋,英语就是她的一道坎。
大福轻哼了声,觉得清清没良心。步子迈进单位门,来往的同事都互相招呼着,她打着电话,无暇细看,只大略致意。
“哎呀大福,你又不是智障,就不能为爱发光,再努力一把吗?”清清收了笑,又认真了起来,“你想象一下考上以后的美好生活,每天跟钟老师夫唱妇随,事业爱情两开花!”
“读研这么美好吗?”大福扬声,“那是谁昨天说组会给我开迷茫了,学习好难,前途一片暗淡,是谁呀?”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清清被抓住了小辫子,没话说了。
大福这时已经到单位更衣室换好了制服,天聊死了,也要准备工作,便挂了电话。出了门,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八点差十分钟,倒是还算宽松。
然而,眼睛还没来及抬,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警的制式皮鞋。她慢慢看上去,直到锁定这人的脸:
“怎么?要钱都要到更衣室来了?”这人是卫俨。
卫俨站得笔直,像是面对领导,“钱陈昭早给我了,我还是来道歉的。小齐,你不会真的辞职吧?”
大约是昨晚就已经心软了,也可能是没见过卫俨这种,近乎低眉顺眼的神色,大福竟然觉得自己不该一上来就这么冲,“我现在还没有辞职,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