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海阁名存实亡,在剑州已经不复存在,仅剩一些像我一般的弟子流落在大盛各州各郡,不过我们都是隐姓埋名,藏起了原本的身份,不会轻易对外透露自己是海阁弟子,我原本在海阁时的名字是苏长卿,三公九卿那个卿字,当时是老阁主,也就是你师祖给我取的名。”
文妙安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
苏长卿:“为了保命。”
文靖安:“……”
文妙安:“谁?!谁在追杀我们!我们有死对头?!”
苏长卿:“朝廷。”
文靖安:“……”
苏长卿:“不过你放心,这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是海阁弟子,你不到处乱说便不会有危险,你千万记住,即便是发现其他海阁弟子留下的求救暗号,你前去相助时也要在暗中进行,不能bào露自己的身份。”
文妙安:“我记住了。”
苏长卿:“如果你需要求助,也可以照着这本册子上的方法留下暗号,但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注意保密——”
指了指他们脸上的面具,继续说道:“戴上这个面具,对方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不会追根究底问你的来历。”
文妙安:“咱们海阁的规矩真体贴人。”
苏长卿:“但也有一条最不体贴人的规矩。”
文妙安:“是什么?”
苏长卿眼神变得肃杀起来,神情也是肃穆,显然那不体贴人的规矩触及了他心中的执念,或者更确切地说,勾起了他的仇怨。
“海阁弟子一定要不遗余力杀掉一个人!”
“谁?”
“殷平海!”
殷平海?
躲在那边的文靖安也记住了这个名字,而苏长青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显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就差当场表露出咬牙切齿了,不等文妙安问他殷平海是什么人,他自己便直接说了出来。
“此人原名殷长风,原是海阁第十九代正门弟子,当年老阁主,也就是你的师祖一共收了九位正门弟子,殷长风排行第四,我排行第七,但我与他已断绝师兄弟关系,以仇敌相对,其他活下来的海阁弟子也都与他不共戴天。”
他这么说,这个殷平海肯定大有文章,连在那边偷听的文靖安都想知道里边的故事了。
文妙安问苏长卿:“他做了什么事?”
苏长卿:“海阁一朝倾覆全因他背叛,他是杀害老阁主的元凶,无数师叔伯、师兄弟、师姐妹、师侄都是他剑下亡魂,这种人该不该杀?!”
文妙安:“该杀!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早就夹起尾巴躲起来了?!”
苏长卿:“不,恰好相反。他如今是朝廷钦点的辽州宣抚使,授四品宣威将军,每次出入都是大张旗鼓车马相随,恨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的荣华富贵。”
文妙安:“可恨!这种人不配当将军!”
苏长卿:“他那将军就是用海阁弟子的血换来的。”
文妙安一时噎住了,即便她才七岁,但出于最淳朴最简单的善恶是非观,她也知道苏长卿那句话的背后有欺师灭祖、有残害同门、有不择手段……有背叛,有血与火jiāo相辉映时无数海阁弟子死后的苍白的脸。
想到如此种种,文妙安咬牙道:“他真该死!气死我了!皇帝老爷怎么能让这种人当将军?!”
苏长卿:“不是皇帝决定的,是下面那班权臣。这段过往我本不愿再向人提及,但现在既然你我成了师徒,事实上你已经是剑州海阁的第二十代妙字辈弟子,你便有权知晓,往后可能还会牵扯到你小哥哥。”
文靖安:“???”
文妙安也觉得奇怪,问道:“和我小哥哥有啥关系?他和海阁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关系啊。”
苏长卿:“先帝时有一位丞相,姓林讳修远,二十多年前他率先提出在剑州推行‘海贸互市’的国策……”
文靖安:“!!!”
林修远不是林宁宴的祖父么?
这怎么还跟林宁宴家扯上关系了?
文妙安更是一头雾水,她连林修远是林宁宴的祖父都还不知道,忽然听苏长卿提及这个人,只认为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老爷爷,除此以外不能得出更多信息。
于是苏长青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先把林修远和林宁宴的关系说清楚,然后复述了一遍林家当年的遭遇,最后才说了连文靖安都不知道的新内容。
原来林修远当年为了顺利推广海贸之策,主动与旧党妥协,让出丞相之位后只身前往剑州,他在剑州寸步难行,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乡绅都一致与他作对,但剑州也有高瞻远瞩之士,剑州海阁的老阁主便是其中之一。
老阁主和林修远两人一见如故,初次见面便彻夜长谈,老阁主自小生于剑州长于剑州,他对西海诸国的侵犯恨之入骨,对剑州百姓的苦难焦急如焚,他的成长史就是竭尽全力对抗西海诸蛮,还剑州百姓太平的奋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