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拱手谢过,双方再不多言,便看着严素光扶着严同缓步走出宫门。
这场面他也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看的出神,身后有人喊:“文探花!文探花——”
文靖安回头,是刚才带他进宫的那个小内官,之前进宫路上他已经问过这个小内官的姓名,得知他叫蓝逵,蓝逵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说道:“文探花,可算找着您啦,哎唷,累死咱家啦。”
文靖安道:“蓝公公找我何事?”
蓝逵瞬间不累了,喜上眉梢道:“当然是大喜事!您为圣上解了难题,狠狠打了一记西海使者的耳光,圣上金口玉言给你赏赐!咱家是来带您面圣的!”
严同猜对了,果然有人来找他面圣,君臣多年,别的不说,严同对元景帝还是了解的,这位皇帝说到做到,而且从不吝啬,不能说是千古贤君,但赏罚分明,可以说他中庸,但绝不平庸。
文靖安做了请的手势让蓝逵领路,边走边问道:“蓝公公可知圣上要赏我什么?”
蓝逵回道:“唷!这咱家可不敢乱猜,咱们做奴才的不能揣测圣意,但咱家包敢说一句,圣上绝不会亏待了文探花就是。”
文靖安点了点头,嘴上再不言语,只是跟着蓝逵走,心里在考虑严同刚才给的建议,严同建议他抓住这个机会跟元景帝要一份在詹事府的差事,理由是他现在年纪太小、资历太浅,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有治国良方也根本不可能传达出来,詹事府是东宫小朝廷,又有林宁宴在里边相互照拂,想要做什么相对容易,阻力也会小很多。
而且关键不是严同跟他说了这个建议他才想去詹事府,他在翰林院这些天早感觉到了自己有力无处使,做三年元景帝的文秘实习生对其他翰林院官员来说是一种资历和荣誉,对他而言确实大材小用了,现在又有西海那边的步步紧bī,人家随时有可能看破大盛的繁华假象打进来,他还在翰林院研究修书撰史、润色诏书,是不是有点装鸵鸟了?
现在既然得到了这个“赏赐”的机会,他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蓝逵带他绕过整个保和殿,穿过几道宫墙,绕过数道连廊,继续往禁宫东北方向走,一直走到元景帝办公的御书房。
此处没有保和殿、太和殿那般气象庄严,却有另一番皇家威仪,整个宫室以金huáng色为主,两边堆叠着浩如烟海的书册,俨然一个小型图书馆,正中央是元景帝办公所在,一方长桌,一个龙檀宝座,横梁上有一块金字匾额,写着“汇流澄鉴”四个字,意为汇集知识之源,洞悉古今之理。
文靖安只能看一眼御书房的大概环境,无法关注更多细节,除了元景帝在御座上等他,书桌旁还站着一位少年,年纪看起来和林宁宴差不多,都在二十上下,他面相端和,肤色略白,自有一股朝气,戴着一定金丝翼善冠,穿着杏huáng色的龙纹服饰,与元景帝那身龙袍相比只在制式上略有差别。
如此打扮的,除了大盛太子萧慈祐不会再有第二人。
林宁宴在去詹事府之前跟文靖安和陈崇章提过这个萧慈祐,林宁宴对这位太子殿下评价很高,认为是他将来必然是不可多得的明主。
文靖安先拜见元景帝,再参见萧慈祐,至于和他并列的在身旁的一位陌生官员,他只能辨出此人穿的是五品官服,看不出其他信息,便跟这位陌生的五品官员拱了拱手,笑脸以对,算是礼仪。
见礼完毕,元景帝不说别的,先拉家常,与侍立身旁的太子萧慈祐说道:“这便是朕与你在信中提过的文探花。”
萧慈祐听闻,眼中颇有喜色,脸上亦有笑意,说道:“原来是文探花!今年的金榜题目录我读过,你的诗作大盛少有,读来令人心驰神往,我本该亲自到翰林院去见一见你,奈何这些天一直在下面的州郡巡察,今天才回到京城。”
文靖安拱手道:“殿下过奖,下臣不敢当。”
萧慈祐道:“有什么不敢当的,父皇对你的诗作都是赞不绝口,你当得上‘探花诗魁’四个字。”
文靖安:“……”
太子殿下您不要在您爹面前捧杀我好不好?
元景帝却不以为然,说道:“不止是诗才,还有急智!今日朕在殿上说过,谁能解了西海使者的难题,朕自有赏赐,文探花想要些什么,但说无妨。”
文靖安不是愣头青,皇帝说“但说无妨”自己心里一定要记得“但说有妨”,直接嚷嚷“我要进詹事府!我要当大官!”,好家伙,后头等着卷铺盖回云州种地去吧。
文靖安不慌不忙,信誓旦旦道:“为人臣者自当为君主分忧,况且臣是大盛子民,领的是大盛俸禄,如何能忍西海蛮夷在我庙堂玩弄鬼蜮伎俩?于身份,于情理,臣所作都是分内之事,如何敢要圣上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