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人搜索了一下声音出处,发现来自于一个扎着小马尾的七八岁女童。
没错,这小女童名叫文安安。
但此时她已经让苏长青带着她在人群中转移了位置,只留其声,不见其人。
不过有了她那来自童稚般天真无邪的煽风点火,人群瞬间将同情心转移到了陈三娘的身上。
于是有人大骂王四发猪狗不如,是个倒插门的畜生,满脸长毛的腌臜货。
也有人开始劝说陈守严,告诉他父女没有隔夜仇,何必赌气过一秋。
当然也有人安慰鼓励陈三娘不用怕、不要哭,公道自在人心。
但无论哪一种,现在的舆论压力都来到了陈守严和王四发身上。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劝说陈守严别那么狠心,即便陈三娘不是他亲闺女,他都应该帮人一把。
当然,也有不少人刻意放高声音刺激陈守严,说他没心没肺,当爹不配,良心净被生意占去了,赚的都是黑心钱。
陈守严再固执己见,在人群的共情下也感到了làngcháo般的压力,心里开始动摇。
至于王四发,勇敢发发承受了他这辈子不该承受的指责,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群情激奋、千夫所指,他犯了做无赖的大忌——激起众怒。
因此他特别注意到有些大娘大婶已经把手伸进了菜篮子里,随时准备向他扔菜叶子和臭jī蛋。
他现在只想大喊一声:“文靖安!老子被你坑死了!”
他真的支持不下去了,他想换个镇子生活。
当然,文靖安是不会让他一个人战斗的。
在人群外围的文靖安看见时机已到,与林宁宴、陈崇章等几位书院学子一起拨开人群,直接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将陈三娘护在身后,颇有虎láng幼崽护母的气势。
与此同时,文三贵、安安和苏长青也从另一边加入了进来,与文靖安等人列成同一阵线,共同面对王四发以及王四发那十几个弟兄。
看见文靖安及时出现,王四发如临大赦,心里千金重压总算落了地,要不是文靖安死死瞪着他,他都忍不住上来跟文靖安要抱抱了。
所幸文靖安昨晚功课做得好,王四发知道自己任务没完成,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流氓姿态。
所以他假装丝毫不慌张,反而让十几个兄弟都站在他背后帮他虚张声势,开始跟文靖安演对手戏。
“哟!来得挺及时嘛,那正好了,陈老爷——!”
王四发几乎是尖叫道:“你女婿外孙都来了,怎么着?镇上的规矩你陈家还讲不讲了?!”
陈守严在一旁不做声,但可以发现他的脸色已难看到极点。
王四发指着文靖安等人道:“行,老子慢慢跟你们玩,我看你们有多少担子!”
他一脚将地上的一个箩筐踩扁,继续道:“我见一次打烂一次!”
文靖安:“你试试!”
王四发:“你外公都没说话,你算老几!没有保人就想抢生意,老子把你打死也有理!”
陈崇章怒道:“来啊!看谁先死!”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就要当场群殴的架势,这时陈家里面二舅妈、大舅妈和陈何氏等人都出来了,二话不说参与了进去,全场气氛被推到了最高cháo。
到了这一刻,文靖安心里已经捏了一把汗,时间仓促,他所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如果陈守严还不肯“就范”,那么这对他来说这些安排将是可笑的闹剧,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前功尽弃了。
就在双方几乎推搡上手时,眼看着场面越发不可收拾,陈守严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喝了一声:“住手!”
声音不算太大,却有一股老成持重的威严,将人震慑,令人畏服。
文靖安等人齐齐停住,陈守严从那边走过来,直接把陈崇章的手摁了下去。
随后他示意林宁宴等人也放下手,各自往后退一步。
他跟王四发说:“这件事按照商会的规矩办,他家的豆腐店我保了,保金今晚送你府上。”
王四发心里只有两个字——成了!
但是他发现文靖安依然是死死盯着他,他赶紧收敛了松懈,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轻佻,bī问陈守严:“作保得讲双方身份,陈老爷你是够身份了?他们呢?他们凭什么?”
陈守严:“……”
王四发:“我凭什么卖他们面子?”
陈守严顿了顿,正色道:“凭他们是我本家至亲,她是我闺女,他是我外孙,他是我姑爷!”
他分别指了陈三娘、文靖安和文三贵,随后瞪着王四发:“滚不滚?!”
王四发道:“好!好——既然陈老爷这么说了,我王四发无话可说,兄弟们,撤!”
王四发现在已经处在大难不死的状态,他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文靖安□□得好,出现得及时,他真不能再煎熬下去了,看到文靖安给他使了个准许的眼神,他带着十几个弟兄,头也不回,飞似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