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素光没回话,又坐了一会,把杯子里的茶喝完,文靖安付了饭钱,两人一起离开食肆,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管走到哪儿,反正芸芸众生,哪里热闹往哪里凑,这一刻,他们就像夜游同行的普通男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文探花和严公子。
他们走马观花、四处游dàng,京城的夜市在他们眼中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京城的夜色也从没有如此令人心驰神往,严素光更没有如此放làng形骸,她问文靖安:“你有没有喝醉过?”
文靖安:“没有。”
严素光道:“你不喜欢喝酒,我知道的。”
文靖安:“对,素光兄了解我。”
严素光忽然说道:“我也没有。”
文靖安:“?”
严素光已经拉着他往最近一家酒肆走去,她说:“吃饭你请,喝酒我请,今晚不醉不归。”
文靖安道:“这样不好,喝多了回去不安全。”
严素光四周扫了一圈,深以为然道:“你说得对。”
文靖安稍稍心安,却听闻严素光吩咐掌柜道:“给我们准备一个房间,酒要备足,谁也别来打扰。”
掌柜自然乐得做这门生意,严素光转头跟文靖安郑重其事道:“那今晚就不回去了。”
文靖安:“……”
一直到三天之后,他才明白严素光为什么跟他喝这顿酒,还非得要喝醉。
三日后,中书省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太子萧慈祐召集东宫群臣开晨会,以周洵为首的农事处的几位重要成员基本到场,文靖安自然跟林宁宴和陈崇章一起来,奇怪的是他们来了之后坐了好一会,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三位咨询,加上萧慈祐这位正主到场,他们都没有看见严素光,原本属于严素光的位置无人入座。
这种晨会严素光向来是不会迟到的,更不要说缺席,文靖安侧身小声问周洵:“素光兄怎么没来?”
周洵:“不知道啊,他没派人跟我说啊。”
文靖安更觉不对,前边的萧慈祐环视一圈,他明显看到严素光的位子空着,却说道:“既然人都来了,那便请坐吧,今日说三件事。”
文靖安想说严素光没来,周洵拉了拉他的衣袖,将他的神思暂且拉了回来,和其他人一起落座,先听萧慈祐说三件事。
萧慈祐还是老规矩,总结式讲话,分布式发言,有条有理。
“第一件事,今日早朝,严相又向父皇递了辞呈,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诸位怎么看?”
等级低一些东宫辅臣面面相觑,这种事如果不是萧弘治亲自点名,轮不到文靖安这些低等级的官员发言,他们只有旁听的份,果然,由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礼部尚书赵仲明的回答言简意赅,“回殿下,臣以为严相去意已决。”
其他两位尚书大人皆以默认表示附议,萧慈祐颔首道:“但父皇体恤严相劳苦功高,且庙堂换相牵一发动全身,我看这件事父皇还是会从长计议,没这么快。”
赵仲明道:“殿下,俗语说事不过三,詹事府这边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萧慈祐:“赵大人的意思是?”
赵仲明点到即止:“右丞相温仪良当为新相不二人选。”
萧慈祐是个明白人,赵仲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行了,萧慈祐知道该怎么做——发动东宫群臣联名给温仪良说好话,或者他自己给元景帝chuī耳旁风,趁早卖温仪良人情,等温仪良封相之后,天然欠东宫一份恩情。
萧慈祐从善如流,但还是问周洵和林宁宴等品级低一些的官员,问道:“你们也是这么看的吗?有没有其他意见?”
林宁宴这些有能力的官员早读懂了朝局,看法和赵仲明这种尚书差不多,至于那些相对没能力的官员,他们哪里敢妄议朝政?故此无人言语,萧慈祐等了一会还是无人进言,便道:“好,这件事我们詹事府暂且按赵大人的意思办,但不要急,只要父皇一天没有下旨,严相就还是我大盛的丞相,诸位可听得懂?”
意思就是先暗地支持温仪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众官皆拱手称是,萧慈祐身体前倾,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农事处从剑州带回来的合约现在还压在中书省。诸位,农事处本就是我们詹事府下辖出来的直属机构,形同父子,我兼任农事处正卿,三位尚书大人是三咨询,农事处的事就是詹事府的事,若诸位有能力,尽可以催促中书省那边尽快审理合约,过了中书省那一关父皇那边才会用印,我们农事处才好到江州和西海人周旋。”
显然,他特意说这些话肯定是林宁宴和周洵之前找过他,让他在晨会上特地提及这件事,詹事府的官员基本都有其他中央官署的正职,通过这些官员可以给中书省压力,萧慈祐就点了一位詹事府的大学士,此人在中书省任正五品郎中,萧慈祐特意叮嘱他:“吕学士,你是中书郎中,这件事务必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