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向苏长卿挥刀的那一刻,文靖安看准时机,即刻吩咐文妙安、青婴、城门官和硕果仅存的五位兵卒,急切道:“把后面的人拦住,这里让苏大哥自己解决!”
文妙安等人得令,从左右两边绕过去组成一道屏障,死命阻挡意图冲进来的士兵,将苏长卿和殷平海这对师兄弟完全隔绝开来。
文靖安变成了一位旁观者。
如果苏长卿赢了,他可以活;如果苏长卿输了,他也要死。
与其说他目睹了一场性命相搏,不如说是见证了长达二十八年的恩怨终结。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文靖安拥有了加入战局的能力,他也不会介入了,因为江湖事江湖了,那是苏长卿和殷平海两个人之间的宿命,信义、真相、公正、恩必还、债必偿……这一切在文靖安的眼中,伴随着熊熊烈焰,化成了刀光剑影。
文靖安的心在这一刻“变狠了”。
一场血战之后,苏长卿浑身染血,他的右手已经断了,他便改用左手握刀,一步步走向躺在地上呕血的殷平海,殷平海气若游丝发出求饶之声:“师、师弟……别杀我,我错了……师父是我杀的,其他师弟、师妹也是我杀的,我……”
没有商量,没有回答,殷平海在惊悸的挣扎中,感受着自己的头颅被苏长卿寸寸割下。
文靖安亲眼看着这一幕,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是一种伸张正义的方式,即使没有大快人心,反而让人充满凝重。
苏长卿举着殷平海的头颅,向天大喊一声:“师父——!”
前边的文妙安等人听见纷纷回头看,她们阻拦不断冲进来的士兵已经到了极限,看见殷平海伏诛,直接后撤回来,城门官负责扶着两位伤兵,文妙安只为苏长卿高兴,青婴便大喊道:“殷平海已死!降者无罪!降者无罪!”
穿过火海的那些士兵最先看见苏长卿举着殷平海的头颅,一阵愕然,说到底他们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是殷平海的心腹,很快便有部分人主动放下了武器,其余还要为殷平海报仇的也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很快被文妙安和青婴制服。
随着火势逐渐减小,城门前的情况和每个人的脸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这时,终于有其他闻风而来的队伍赶到,毕竟这里是京城,西便门再偏僻再无关紧要,闹出这么大动静,附近的守备队伍也都反应过来了。
随着萧弘治带人赶到,一场动乱正式宣告平息。
萧弘治大致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先问文靖安:“受伤了吗?”
文靖安摇了摇头,说道:“让医官先去看其他人。”
萧弘治一边吩咐人处理降兵,一边命医官救治伤员。
文靖安其实受伤了,他被一根羽箭she中了左肩,但刚才为了保持士气,特别是不让文妙安和青婴为他分心,中箭之后他忍痛折断了一大截,暂时没人发现,这时箭伤发作,心脏区域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锥心之痛,左手却逐渐麻痹,也不知箭头是否喂了毒药。
文妙安眼尖,发现了楔在文靖安左肩的箭头,骇然道:“小哥哥!你中箭了!”
文靖安:“没事,你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还有青婴姑娘。”
文妙安摇头:“我没事,青婴姐姐也没事,你先别说我们了,我赶紧给你找医官来看。”
幸好这时韩延带着萧慈祐和东宫禁卫也赶到了,文妙安赶紧把韩延揪过来,韩延略看了一下,先让文靖安在沙袋上坐下,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里边选两样先给文靖安止痛,他不敢在这里贸然拔箭,便说:“这里缺少工具和药物,附近有我们的医馆,你过去再说。”
文靖安道:“这里的伤员也接过去。”
韩延道:“放心,不会漏掉一个人。”
说时,萧弘治和萧慈祐一起过来探看,文靖安将这里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特意qiáng调城门官和守兵的英勇,还有文妙安、青婴和苏长卿三人之事,萧弘治听罢,惭愧道:“是我疏忽,差点坏了大事,放心,我会补救。”
萧慈祐也说道:“你先去医馆治疗,剩下的事情jiāo给我们办。”
文靖安颔首应下,有萧弘治和萧慈祐在,这里的确不需要担心了。
苏长卿把殷平海的头颅给了萧弘治的人,他伤得很重,此时已经被人抬到担架上,文靖安和文妙安特意问他伤势,他毫不在乎,反而沉浸着笑道:“哈哈,二十八年大仇得报,快哉!值得畅饮一番!好想大喊大叫!”
文妙安:“师父你快别叫了!再叫你喉咙要蹦出来了!”
文靖安道:“苏大哥还是先把伤养好,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