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宁宴信中所言,他独自上路从平州赶赴帝京的话,那就真的是跋山涉水,风雨兼程了,他这么选择也无可厚非,文靖安自问换做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他应该也会像林宁宴这么做。
好在还有一个苏长卿暗中保护,林宁宴又是机警之人,这相当于他和苏长卿携手上路,就算旧党的人有意为难,中途拦截,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也足以应付,这让文靖安稍微放心。
如此,接下来林宁宴便跟他们彻底断绝了联系,消失在连接明京城的千山万水当中。
秋去冬来,云州今年入冬了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云州人早已习惯了与冬雪共生,只恨雪下得不够大,大雪将藏在泥土里的害虫鼠蚁都冻死,雪水渗到泥土里,明年开了chūn庄稼才好长,必然有个好年岁,瑞雪兆丰年,盼的就是这些吉庆。
年关将近,县学按时放冬假,文靖安、陈崇章跟宋教谕、县里的学官以及县学诸同窗道过别,回到长租的客栈收拾了行囊,跟掌柜付了钱从马厩里把各自的马儿牵上,从客栈后面出去,街道上积雪没过马蹄,两边青砖黛瓦、亭台楼宇披了素裹银装,远处天地混为一色,寥廓深远。
文靖安写了一口沁雪的凉气,通体舒慡,雪天从永宁县赶路回莲花镇还多花一些时间,他和陈崇章便不多耽搁及早上路,两人翻身上马,直接到了中央的天水大街,接着右转马头直直往南走。
此时的永宁渡口清寒萧索,渡船早已不得通行,因为整条澧水早已结冰。
文靖安和陈崇章驻马河边,放眼望去真是十里冰封百里雪飘,不过这倒给了人们另一种意趣和气象——既然河面结冰,gān脆省下渡船船资,车马行人直接从冰面上走。
故此,文靖安和陈崇章到渡口时,河面已有不少行人车马往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双双下马减少马儿的负重,两人牵着马小心翼翼过了大河,后面就全部都是陆路了。
这时行人不算多,雪下得也够大,覆雪之下的路面冻得坚实,走起来并不泥泞,只是不能策马狂奔,因为跑得太快积雪下如果有石块等硬物会磕伤马蹄,甚至绊个人仰马翻都有可能。
因此他们也不着急,骑着马悠然自得往莲花镇方向走。
永宁县到莲花镇这段路的雪景可谓是天下一绝,他们时而行在山脚林边,时而走过悬崖绝壑,最妙的一段路要数途中他们要翻过几座连接着的大土山,每座山都是百丈高,山顶皆无草木,只见一片白茫茫,他们便在山顶的雪上行走,放眼可望百里之外,山色雪景尽入眼底,整个人仿佛与天地有了沟通。
等他们走到最后一座山顶,隐隐便可望见二三十里外藏在群山之间的莲花镇了。
看见莲花镇,文靖安和陈崇章下马稍作休息,两人俯瞰远处莲花镇,陈崇章的第一感情并非归乡心切,而是跟文靖安说道:“我们走这么点都如此艰难,宁宴自己去京城,还得防着旧党的人找到他,他得多难啊。”
文靖安何尝不知?
但他放在心中不说,只劝慰陈崇章道:“放心吧,宁宴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从浙州到京城再到云州,早习惯了这些路,况且有苏长卿暗中跟着,肯定不会有问题。”
陈崇章:“嗯,但愿早点收到他的信。”
文靖安:“但愿,先走吧,下了山还得走不少路,现在天黑得又早,估计到家天都黑了。”
陈崇章应了声,两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如果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宁宴得知陈崇章和文靖安这一番对话,心里必然充满了感动。
此时的林宁宴也是在雪中骑马,只不过他是孤身一人,茕茕前行,天地苍茫中他仿佛化身为一粒黑色的棋子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着缓缓前进,他已经连续赶了三天路,昨晚是在一座山神破庙中过的夜,今天清早他用庙里的烂木头生了火,煮了一锅雪水,自己吃了gān粮也喂饱了马儿,继续往东南方向走。
可惜走了一整天都没看见半个人影,自己犹如被放逐到了荒漠雪原,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这时眼看着天就要入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寻个昨晚那种破庙对付一宿都无可能,心里便免不了生出些焦急与恐惧。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种荒郊野外,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便咬着牙继续走。
不多时,他惊讶地发现,前方茫茫大雪中,天地尽头处,竟有另一人骑着马在前方一动不动,似被冻住了一般!
第72章曲折一时大哭一时大笑
惊诧之后,林宁宴第一反应是警觉。
旧党派来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