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一时语塞,看来考试后之后对答案是一项悠久的历史传统。
既然别人虚心请教,他自然是若又所问必有所答,但他也得注意分寸,比如之前那个两鬓灰白的老伯学弟上来询问,他就要说得模棱两可,不能明确表态,捡人家爱听的说,否则刚考完便让人家知道文章离题,一下断绝人家中举的希望,那对答案是有可能对出人命的。
所幸他被包围没多久,陈崇章很快从贡院里边出来,文靖安给他使了个颜色,他硬挤开人群,找了个借口将文靖安拉走了。
两人远离之后,文靖安才问:“怎么样?考得没问题吧?”
陈崇章:“我是按照考官的口味来写的,宁宴说的嘛,中间派。”
文靖安点了点头:“那就好,后面就等结果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安庆城的大街上,中秋日街上异常热闹涌动,陈崇章看着人群,缓缓舒了了口气,说道:“考的时候想快点考完,现在考完不知道该gān什么了。”
文靖安:“回去找安安一起准备过中秋,我听说安庆城有中秋灯会,我们乡下人见见世面。”
陈崇章:“这个好!”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得先买点月饼送人,许司业、申知府还有府学里那些管事什么的,人家帮了我们,好歹得表示表示心意。”
他自小在陈家长大,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耳濡目染,逢年过节给人送礼这种事见得多自然也就记得,文靖安与他核算好送礼的人数,找了家好的卖月饼的糕点铺子。
古人的月饼没有文靖安前世所见的那么多胡里花哨的种类,不过以桃仁、杏仁、花生仁、瓜子仁、芝麻仁为主料制作的甜月饼已经出现了,当然也有以肉馅、猪油为主料的咸月饼。
便宜一些的月饼直接用油纸包装,贵的则用专门的木盒盛放。
文靖安挑了几盒贵的,陈崇章忍不住在那边先吃了一个,不忘掰一半分给文靖安,鼓着嘴说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月饼都比我们那边做得好吃。”
文靖安接过咬了一口,以前他在永宁县过中秋也吃过月饼,不过那种月饼的口味可想而知,但到了安庆城这里,不说比他前世吃过的月饼要好,起码可以说不落下风了,这就证明越往大盛朝中心地带走,不仅风物越来越繁盛,食物也越来越好吃,这难免让他想快些到京城去看一看。
他和陈崇章将月饼装考篮里,各自提着出门,回到府学的住处没看见文妙安,丫头肯定出去玩了,他们便将考篮放下,取出月饼,一盒盒给人送去。
月饼送的不是本身,而是背后那份心意,他们将送礼流程走完,天色已近huáng昏,回到住处,文妙安也从外边回来了,看见他俩,颇为惊喜道:“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要等到明天早上吗?”
文靖安:“最后一场只考一题策论。”
文妙安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这个中秋节我不用自己过了!”
文靖安:“你想怎么过?”
文妙安:“看花灯啊!我都打听好了……哎!坏了——!”
她忽然惊醒,继续说道:“我得赶紧去花灯街那边找一家酒肆订位子,我以为你们明天才出来,我自己开一桌又没意思,就没提前订位子。”
文靖安:“那你去吧,我们正好洗个澡。”
文妙安:“得咧公子!”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平州这边的中秋习俗和云州差不多,到了晚上等月亮露脸,各家各户在供桌摆上月饼、瓜果等祭品,大人带着小孩祭拜过月亮之后便能分食月饼了,但月饼对一般人家来讲是奢侈品,不能一人独吃一个,那怎么办呢?
古人聪明,把一个月饼切成大、中、小三块,然后让家里的小孩玩一个叫做“卜状元”的游戏,就是掷骰子,点数最大的那个叫做“状元”可以吃最大的一块,其次为榜眼,最小是探花。
文靖安和文妙安以前在天河村跟家里的兄弟姐妹玩过这个游戏,现在他们自然不缺钱了,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过怀念往昔,他们还是在酒楼上切了一个,让伙计找来骰子,边玩边等灯会开始。
他们让文妙安先掷,文妙安投了五点是“状元”,陈崇章投了三点是“榜眼”,文靖安投了一点是“探花”。
文妙安挑最大的那块咬了一口,说道:“嗯!这的月饼比我们云州的好吃,咸香咸香的。”
陈崇章:“是吧?还好宁宴不在这。”
文妙安:“为啥?”
陈崇章:“那家伙一定要吃甜月饼,还是五仁的。”
文靖安:“……”
文妙安:“就像他一定要吃甜豆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