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些东西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对旧党大规模的整治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如此一来,不止是京官,许多地方官员纷纷上京走门路,文靖安所在的农事处因为家底清白又有东宫背景,俨然成为了旧党官员趋之若鹜的最佳衙门,自那个张弘提出要一个农事处职缺之后,每天来找文靖安要职位的人又开始从门口排队到菜市口,文靖安每天回家都被堵门,林宁宴和陈崇章等人也是同样的待遇,据说农事处一个九品录事官的职缺,外面已经有人炒到了上万两银子。
文靖安甚至收到了关于《新华月报》各州郡分部的职缺请求,这些人见缝插针,无所不用,为了找上他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他被骚扰得不厌其烦,gān脆暂时躲到工业区那边不回来了。
而随着事件的发酵,人心越惶恐,局势越压抑他们农事处就越发捡便宜,有了林宁宴亲自去找温仪良,加上萧慈祐从中斡旋,中书省那边很快就送回了再次审核的条约,这次顺风顺水,文靖安快速回复,温仪良那边更加快速给盖上了中书省的大印。
除此之外,文靖安这边也等到了凌世心的回复,凌世心成功说服家人加入农事处,周洵向萧慈祐上奏之后,凌世心正式替代了严素光原本农事处右少卿的职位,而杨玄素、卢玉邻那些学生也各自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大多数人选择跟文靖安一起去江州。
如此,万事俱备,一切基本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周洵、陈崇章和凌世心留京,文靖安、林宁宴和崔琰带领一批人去江州。
等林宁宴和崔琰处理完手头的琐碎之后,他们定于十月初十,也就是两天之后正式登船前往江州。
文靖安跟翰林院那边已经jiāo割清楚了,手头上的公务也都办完,离京之前,他做了一件事,写了一封信。
他把从剑州带回的账本jiāo给文妙安,让她秘密送给萧弘治,因为既然元景帝已经下令抓了殷平海手底下的将军,这就意味着萧弘治已经成功了,殷平海迟早会被他推下水,那么这本账簿文靖安便如约jiāo给他,只是殷平海没有正式倒台之前,文靖安还是不方便和萧弘治见面,所以让文妙安秘密转jiāo。
办完这件事,他再写了一封信。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便条,没有署名,内容也简单。
“局势多变,若有不虞,我在江州恭候。珍重万千。”
写完还是让文妙安秘密带给严素光。
此时的严府已非没落可以形容,那些没有服从严素光安排提前离京的严家人已经被软禁起来等候查办,严府周围有大量的官兵监视,形成了“只进不出”的局面,文妙安轻车熟路,借着夜色翻墙而入,顺利找到严素光那个小院子。
秋夜霜重,严素光的房中更添清冷,多日不见,她还是穿着淡薄的孝服,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张矮桌,点了一盏昏huáng的油灯,她便借着灯火聚jīng会神看一卷书。
这让文妙安觉得,严素光似乎和清冷浑然一体了。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进去,严素光听闻声响抬头瞧了她一眼,并不吃惊,随即又继续翻看她的书册,仿佛一早便会料到文妙安会来。
文妙安走过来问她:“你不冷吗?”
严素光:“我说过让你别来了。”
文妙安蹲到她面前,把信jiāo给她,说道:“我才不想来。”
严素光把信接过去,看也不看,直接移到油灯的焰苗上焚烧,文妙安慌忙阻止,一把将信件夺过来:“你gān嘛?!这是小哥哥给你的!我说不想来找你你也别撒气啊!”
信封烧掉了一个角,文妙安心疼死了,呼呼给烧焦的地方chuī气,企图还原,严素光却说道:“我和他没关系了。”
文妙安愤然道:“啥叫没关系了!就有关系!他去江州之前就给你写了信,你——”
话到一半,她自己停下来,放低了语气,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说反话气他?”
严素光:“……”
文妙安笑道:“没事,我懂。”
严素光不想多言,快速把信看完,然后又快速把信烧掉,“这信是他勾结旧党的证据,必须烧了。”
文妙安点头道:“你看,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严素光:“信我看完了,你快点走,外面都是温仪良的人,别被抓住了。”
文妙安不肯走,问道:“你没有话或者什么回信让我转给小哥哥吗?”
严素光果断道:“没有。”
文妙安:“哼!白眼láng!”
说罢转身就走,临出门时还是停下来,回头说:“反正我小哥哥对你仁至义尽,他不来看你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我们这些亲人,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今天晚上来看你的就是他,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就算你不开口,我们力所能及帮忙的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