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大盛官场出现了“只见新相笑,不闻旧相哭”的场面,代丞相温仪良府邸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府中日日夜夜都有宴会乐舞;旧丞相严同府前则是门可罗雀,一片哀沉,特别是严素光把严同的丧事“风光大办”之后,严家的威势在这场丧事达到顶点,随后开始呈现直线下降的趋势,就像烟火绽放后的冷灭。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如此,在严家体现得极为明显。
这段时间文靖安没有再去相府,只是让文妙安时常去跑一趟,因为有了元景帝的圣旨,严家人暂时也不敢为难严素光,相府那边暂且相安无事,倒是他们农事处遇到了阻力,他带人将那些条约看完之后jiāo给周洵送回中书省,如果严同在的话,只需要签字盖章就能生效了,他们不日既能出发前往江州,但这批条约落入温仪良手中之后,给的恢复说为了保险起见,需要亲自命人再复核一遍。
关键是温仪良还不是刻意为难他们,卡他们的时间,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出任代相之后,原中书省其他官员几乎全部都是严同的心腹,温仪良需要组织一套他自己可以信任的班底,因此他需要通过审核条约这种事来进行操作,把不服从他的官员进行替换,而新进的官员对中书省原有的审核要求并不完全熟悉,这就导致文靖安必须一等再等。
而这么一等,条约审核没等下来,等来了意外来客。
九月中旬,中秋已过,帝京逐渐有了秋凉的意味。
这一夜文靖安和林宁宴、陈崇章照常从农事处回来,他们这些天也是忙破了头,一边是京城和附近州郡的工业区依然维持运转和扩建,一边是等待中书省的回复,三人正商量着想什么办法走温仪良的门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家里灯火通明,门口的拴马石系着三匹骏马,这就意味着家里至少有三位客人,他们都觉得奇怪,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人?来找你的?”
三人都摇头,一起进了门,只见厅堂大门敞开,灯影绰绰下有人影晃动,文靖安前脚才踏进院子,里边的人便有警觉,纷纷起立,当中的一人向他招手打招呼:“文大人!又见面啦!”
文靖安:“……”
一共三个人,高的那个是萧弘治,相对矮一些的是翎玉和剑七。
文妙安没在家,这些天她国子监和严素光家两边跑。
萧弘治主动从大厅迎出来,拱手道:“文大人,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文靖安:“萧大人,您这是?”
萧弘治:“我们是秘密进京,刚到不久,趁没人发现我的踪迹,先来你府上拜访。”
文靖安也不问他怎么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住处,也不问他怎么进来的,像萧弘治这种有军方背景的二品大员,还是国公府世子爷,想要打探一个住处太简单了,文靖安想的是来者不善,剑州布政使秘密进京这种事传出去够朝堂议论纷纷的了,文靖安便问:“萧大人进京所为何事?”
萧弘治依旧是满面chūn风,笑道:“严同不是死了么?我也该走一趟京城了,之前和你说过的。”
文靖安略作回忆,心里一惊,想道:“严同死后,他要开始对付殷平海了!”
脸上不动声色,回道:“原来是这样,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好友林宁宴,现在是农事处左少卿,这是我表兄陈崇章,现任农事处司副。”
萧弘治即刻拱手,“原来你就是林相后人,久仰久仰。”
林宁宴回礼道:“兄台见笑了,靖安,这位兄台是?”
文靖安:“剑州布政使萧大人。”
林宁宴:“……”
陈崇章也是一阵惊诧,他绝想不到堂堂剑州布政使竟是这样一位公子哥,赶紧和林宁宴参见,一口一个萧大人叫着,萧弘治大手一挥,说道:“我自小长于军旅,误入歧途才当了布政使,我年纪大不了你们几岁,咱们兄台相称,不用一口一个大人,听着膈应。”
林宁宴和陈崇章相顾无言,文靖安解释道:“萧大人就是这个性格。”
林宁宴两人了然,萧弘治反客为主,说道:“请坐请坐,边坐边聊。”
同时吩咐翎玉和剑七:“烧水泡茶,别怠慢了。”
翎玉和剑七先向文靖安三人拱手行礼,接着真就去厨房烧水烹茶了,好像这院落本就是萧弘治的,文靖安三个才是客人。
萧弘治就是这种做派,文靖安见怪不怪,林宁宴和陈崇章都是心思玲珑之人,什么都能接受,便只当认识萧弘治这个人,四人落座,萧弘治客套了一句:“我不请自来,文大人不会怪我吧?”
文靖安笑言:“不会,萧大人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是秘密来访,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