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看到那衣裳的颜色,神色为难。
除了大婚那日,他从小到大也没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
他有些嫌弃地皱眉,手指揪着衣领,在面前抖开,他想说“我能不能不穿”,可是一抬头就看到明娆期待的目光,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两天没见她这么生动的表情了。
罢了,只要她高兴。
虞砚拿着衣服去到屏风后面换上,再走出来时,明娆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惊艳。
比大红色还要漂亮的颜色,大抵是绣娘图个新年的吉利,在锦袍的袖子上绣上了龙凤呈祥的纹饰,若是光线亮些,让这颜色再艳丽一点,倒真跟喜服一模一样。
男人即便换上了这般艳丽张扬的颜色,也依旧遮掩不掉他周身萦绕着的冷肃。
他即便穿上这么轻浮的颜色,也不似京城中那些公子哥一样温文随和,清隽淡然。
他像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刀,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着凌厉二字。
明娆的唇边不自觉漾起笑意,一双动人的美眸怎么都移不开。
“真好看,”明娆走上前,抬手抚了抚他的衣领,“我就知道肯定适合你。”
明娆围着他转了转,虞砚的目光就随着她动。
虞砚不知道适不适合,他只知道,明娆喜欢,她喜欢就什么都好。
于是虞砚穿着这身张扬的新衣,陪着明娆回到秦家。
秦家的大门打开时,一向古井无波又木讷的刘叔难得地怔在原地。
“刘叔,我娘亲呢?”
刘叔没应,呆呆地看着虞砚。
明娆伸手在刘叔面前晃了晃,刘叔回神,“哦,夫人在招待两位公子。”
两位公子……
不用说,肯定是大哥和二哥。
明娆沉默了下,抬头看向虞砚,正好跟对方对上眼神。
男人一直微低着头,注视着她,他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刘叔讲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他动了动唇,“怎么?”
明娆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她先进去了,虞砚赶紧跟上。
秦氏坐在堂中,整被明卓锡逗得温柔浅笑,门前光线一暗,是明娆和虞砚到了。
秦氏的笑意微敛,站起了身。
来者是客,没有还坐着等人来拜见的道理。
到底,秦氏也没有把虞砚当做一家人,该有的礼节不想落下,生疏到不行,她刚想请虞砚到客座,就见虞砚突然从明娆身后绕了出来。
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到正中央,对着秦氏,恭恭敬敬地弯腰,揖手。
他行的是标准的晚辈礼,秦氏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说话叫他起身。
秦氏不说话,虞砚也不说话,也不起身。
他行礼是行礼,可是依旧没有开口叫秦氏母亲,也没有说问安的话,只是行了一礼。
但行晚辈礼本身,放在虞砚身上,就是足以叫人惊掉下巴的事。
安北侯只向皇帝行礼,他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提会对谁执晚辈礼。
他上回来秦家,也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谁也没放在眼中,今日之举,属实反常。
明卓锡最先反应过来,也上前两步,对着虞砚拱手,“侯爷万安。”
他一说话,秦氏这才回过神,她温温柔柔地对虞砚笑着,“侯爷快免礼,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瞄自己的女儿,想开口问明娆这是怎么回事。
可她看到明娆也是一副傻了的样子,也便不再问。
虞砚直起身子,不再看旁人,偏过头看到自家夫人,见她懵懵懂懂,茫然站着,弯了下唇,拉起她的手,把她牵到位置上坐好,然后在她旁边落座。
虞砚来了以后,屋里的气氛严肃了许多。
明卓锡最擅长活跃气氛,短暂的沉默后,他又再度跟秦氏讲起了趣事。
其实虞砚来之前,他正在跟秦氏说军营生活。可是虞砚来了,他可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换了话头。
虞砚端坐在位上,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明娆。她渴了,他第一时间端上茶,她冷了,他就把一直揣在自己袖子里的暖手炉递了出去。她看过来,他就浅浅勾起唇角冲着她笑。
秦氏一边听明卓锡说话,一边也看到了女儿女婿的互动,她欣慰地笑了笑,看向虞砚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真诚。
一直默默注意虞砚和明娆那边动静的人,还有明迟朗。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将注意力放在那对夫妻身上,可是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
虞砚早就察觉到了那道试探的目光,若是以前,他才不管这里是哪,有谁在看,他不慡,就会闹起来。
可今天他忍了,为了不叫明娆为难,他尝试着而去融入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家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