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侯顶撞太后,成了这场宴席上最大的闹剧。
众世家被遣散,明娆顺着人流往外走时,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男人立在上首位,居高临下,冷眼睨着那位后宫之主,目露嘲讽,桀骜不驯。
他的袖袍还是残缺的,衣袍也溅上了不少酒水,只随意在那站着,却丝毫不显láng狈,倒给人极qiáng的压迫感。
明娆心头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前世不知,他们的关系竟这样差。
可从前便听人说,太后乃是安北侯生母的孪生胞妹,他们是血亲,究竟发生过何事,叫他们的关系这般恶劣。
当晚,明娆偷偷找明卓锡要了治伤的药。
在对方急切的追问下,她只能编造谎言道,是捡东西起身时,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柜角。
明娆关起门来,自己脱掉了薄衫,露出了肩膀。白皙的肌肤上青了一大块,隐约有泛紫的痕迹。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药盒,任命地开始上药。上完肩膀的,又给掌心也抹了一层药。
他的手劲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从前他们唯有的一次肢体接触,便是他那次发怒,将她压到chuáng榻上……
明娆红了脸,摇摇头将繁杂的心思都甩开。
依着前世的经验,今晚会有圣旨传到眀府,可今夜……
安宁、安静,无事发生。
熄了烛光,一片黑暗,明娆此刻有些庆幸,幸好陈氏没有给她安排贴身婢女,不然肩膀的伤怕是很难瞒住。
肩膀还隐隐作痛,手心也火辣辣的。明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虞砚的那双懒散的眸子。
白日即便担惊受怕过,但想着他,也很快便睡着了。
……
安北侯府,云清苑。
虞砚敞着外袍靠在软榻上,盯着案几上的东西出神。
那双总是睡不醒似的眸子此刻睁着,再无懒洋洋的神色。
眸色漆黑幽深,烛光映在瞳上,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桌上摆着一块石头,上面还带着斑驳血痕。
血迹早已gān涸,只余下浅淡的痕迹。
孟久知站在一丈远外,沉默地候着。
他也不知主子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人把一块假山石撬下来,还不准碰到朝外面的那边,不许把上头的血迹抹掉。
关于赐婚,因为起了争执,所以最后的旨意还未定下,但虞砚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去凉州,将她的事打听清楚。”隔着屏风,男人沙哑着声音开口。
孟久知大脑卡了一下,“她?”
“明……”男人停顿了下,“二姑娘。”
孟久知艰难道:“可主子,圣旨还未……况且太后说的是大姑娘,不是二——”
“去便是了。”虞砚不容置喙地说道。
“……是。”
孟久知离开,虞砚拿起那块沾了血迹的石头起身,走向chuáng榻。
将石块放在榻上,又从枕下拿起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掌比了比。
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了只手。
换了右手,那只将人推开的手,也是她受伤的那只手。
刀刃锋利,只轻轻一划,便破开掌心皮肉。
血很快渗了出来。
男人神色平淡,拿起石块。
一滴猩红的血顺着掌心下落,滴在了石块上面。
他很小心,只一滴,就落在旧血痕的旁边。
两块血渍相邻,紧紧相贴,边界融在一起,很快看不出界限。
像是无法分开的你我,永远都要纠缠下去。
第6章.执意要她谁的心上人。
明娆已安寝,陈氏的主院里,明妘正在哭哭啼啼。
“阿娘,太后真的挑中我了吗?女儿不想嫁!”明妘尖声叫。
陈氏一脸愁容,“选了三家,其中一个是你,只是不知最后定了谁。”
看今晚的架势,应该是还没定下,不然以太后那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子,此刻圣旨就该到了。
陈氏道:“安北侯与太后翻脸,许是意见相左。”
“我不管,你要帮我!我不要嫁给那个克妻的!”
“这不是你说不嫁便能不嫁的。”
“我与骏郎两情相悦,我们许了终生的,女儿此生非她不嫁!”
陈氏被哭得心烦意乱,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哄好送回了房里。
女儿走了,关起门来,信国公才敢从屏风后走出来,放轻了脚步,在陈氏对面坐下。
陈氏不愿搭理软弱的丈夫,翻了个白眼,径自起身去宽衣。
“夫人……可有法子?”信国公忐忑问道。
他不是故意躲起来,实在是女儿太能闹,他又没什么办法。
陈氏拆掉头饰,冷淡道:“妾身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尽快给妘儿定下亲事,然后趁着圣旨还没下来,去回绝了恩典。”
信国公听得怕怕的,犹豫:“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