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无声无息,走时没留下响动,丝毫没有惊扰到屋中那对眷侣。
而虞砚下chuáng,将门口地上那张薄薄的纸张拾起时,已经过了子时,明娆刚刚睡下。
虞砚随意披上一件衣裳,手捏着纸,又回了内室。
暖阁的短榻上,小桌上还摆着方才没用完的笔墨纸砚。
虞砚坐在小案几前,将名单缓缓展开。
短短一页,从头到尾,一共只有三个人名,名字后跟着他们在虞砚身边的潜伏时间,以及他们都为宫中都送过什么消息。
好在虞砚在府上住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从前没有提供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是最近……
最近一次往宫里送信,大概是在半月前。而明娆来到凉州,距今恰好过去一个月。
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男人薄唇轻扯出弧度,意味不明地微勾起唇角。
不过没关系,还来得及。
虞砚向来懒怠,他讨厌麻烦,所以不喜欢周旋。世人总说他行事粗bào,出手狠辣,那全都是他嫌麻烦,总想一劳永逸、一步到位的结果。
虞砚将名单放在跳跃的烛火上,火苗慢慢将那些名字舔舐殆尽。
昏huáng的光晕笼着虞砚的半侧身影,他屈起一条长腿,手随意搁在膝上,懒散地倚在榻里。
他凝神看着火焰缓缓将纸张吞噬gān净,直到字迹化为灰烬,始终神色淡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深如寒潭的黑眸里,尽是极为冷淡的情绪。
燃尽了,慢慢阖上眼,闻着未散去的烟味,修长的手指用力揉捏着太阳xué。
夜深了,有些冷。
明娆嘤咛了一声,翻身,抬手没有摸到温暖的热源,茫然睁开了惺忪睡眼。
“夫君……”
女子轻缓柔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虞砚蓦地睁开双眸。
利落地翻身下榻,几步走到chuáng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熟练地将人揽进怀中。
“冷了吗?”
他嗓音温柔,带着欢好后独有的沙哑与餍.足,手轻轻贴在她背上,慢慢地拍着。
明娆还未清醒,身侧的暖炉又回来了,不多时,便又被哄得睡着了。
虞砚等人睡着,又回到桌前拿了纸和笔,随后一刻不耽误,折返回明娆身边。
半靠在chuáng头,长腿随意支起,将纸垫在腿上。
就着昏暗的烛光,趁着未gān的墨迹,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缓缓落于纸上——
“臣愿将兵权jiāo回,再不过问任何琐事,望陛下恩准。”
琐事,即所有朝堂政务,边防军务。如此种种,如今在虞砚眼中,皆一文不值。
只够写完这一行字,便没有磨了。
虞砚冷笑了声,随意丢了毛笔。
一个连落款都没有的极其粗糙的告假书被虞砚随意叠了叠,扔在chuáng头。
明日他便派人快马加鞭,把这个好消息送回京城。
若是太后敢把主意搭在明娆身上,那虞砚倒是不介意叫那位养尊处优、渴望权势的妇人知道,何为国破,何为家亡。
她不是野心勃勃,想要与开国太.祖皇帝时期,揽政的那位赵太后相提并论吗?
她成为不了开国第一位太后,却也是可以成为亡国前的最后一位太后嘛。
有本事,她就来试试。
第37章.恃宠而骄他开始愈发大胆、无法无天。……
转日清晨,用早膳的时候,虞砚对明娆说:
“家里很安全,往后都不会再叫你担惊受怕。”
明娆愣了一下,点头。
低下头喝了一口粥,抿去唇边笑意。
虞砚并不对她说是查过了很安全,还是已经都清除掉了所以很安全。
他总是这样,略过中间细节,免了她多思多想,只告诉她结果,不用再害怕。
“最近若是想出门也没关系,”虞砚道,“我会派更多的人保护你。”
“保护”被他说得含糊而快速,即便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被明娆知道,即便也知道明娆自愿嫁过来,但他依旧不敢正面面对,更不敢正视明娆的目光,生怕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勉qiáng。
虞砚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去更衣。
他话说得很快,动作也很快,明显就是在逃避些事情。
明娆坐在原处,抬手按了按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哭笑不得。
监视就监视,她又没说讨厌他的监视。
比起从前,他已经不再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就算盯着她也没什么。
但很快,明娆想起了旁的事,敛起笑意,试探道:“虞砚,我娘亲那边,不需要派人保护吗?”
虞砚疑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反问:“为何需要?”
那些人挑的是他的软肋,秦氏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并不愿意为除了明娆以外的人费时间费心力,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