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出老师发过来的照片,看着上面那封寥寥几个字的退学信,狠狠地往余虓烈旁边摔了一个茶杯。
“余虓烈,你就这么浑蛋!”
有瓷片飞起来,划伤了余虓烈的脚踝,可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垂着眸子一声不吭,直到房间里传来余宝庆的问询:“乖孙,外面什么声音?”
余鉴平刚想开口应话,余虓烈却抬头抢先了一步应道:“爷,是我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您安心睡吧!”
待余宝庆又睡着后,余鉴平看着他,虽然气不顺却压低了声音:“打架、逃课、退学,你现在样样齐全,什么都会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就这么浑蛋,你来了桑朵,以后让你爷爷帮你擦屁股吗!”
他话音刚落,余虓烈浑身一震,许是联想到了他说的场景,余虓烈握紧拳头,在月光下红了眼睛。
余鉴平仍说个不停:“你到底是来照顾爷爷,还是来气爷爷的?”
他因为动怒,停下之后气喘个不停。
余虓烈红着眼,缓缓撩起眼皮,一双眼睛泛着酷暑也退不去的寒光,他问:“那我还能指望你们吗?你们已经扔下一个十岁的小孩,现在要扔下七十岁的老人了吗?”
只一句就让余鉴平愣在原地,痛彻心扉,又反驳不得。
许久,余鉴平抹了把脸,艰难地开口同他约定:“你要留在这里陪爷爷,我会最后一次帮你这件事。不过,我也有要求。”
父子俩全都红着眼,无声对视,谁也不服软,谁也不低头。
“你若在这儿还像以前那样,立马接你走。你不是怪我们把十岁的你扔在市里吗?这一次我们把你带在身边,直接接你离开。”
“所以你才伪装自己?”许冰葵原本就眼热,听余虓烈讲完之后,睫毛颤颤悠悠,泪水便止不住地滑了下来,看着余虓烈的表情都是怜惜。
余虓烈看见她的眼泪,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久久不能动作,在听到她哭得打嗝后,才反应过来,又开始手足无措。
许冰葵抹抹眼尾,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可视线一触及余虓烈,泪又顺着脸蛋滚落下来,只好用手捂住眼睛。
她哭得小脸都皱在一起,可余虓烈看着她想要把泪水拦住的可爱动作后,轻轻笑了一声,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俯下身,指腹缓慢擦过她的眼角两鬓,摩挲了两下,触到了一片温热。
他像是被烫了一样缩回手,随即笑着哄人:“你怎么不停地掉金豆子呢?待会儿他们都以为我欺负了你。那可不只是宋森,连许叔都要找我决一死战了。”
许冰葵捂住眼睛的手指分开,在间隙中露出亮晶晶的眸子,打着哭嗝道:“你放心呃……我保护呃……你。”
余虓烈满心柔软,双手抱拳,朝她作了个揖,说着胡话:“那之后我就是女侠的人了!”
偏偏许冰葵没注意,连忙把他扶起来,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冷风chuī来,许冰葵的眼泪早就gān了,脸上便有点gān巴巴的,不适感让她开始想象自己方才是怎样一副丑模样,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自记事以来,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而一旁的余虓烈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在她看过来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说道:“有点冷哈?”
他话音刚落,许冰葵便跑走了,几分钟后抱着件军大衣推开了门,她利落地抻开大衣,捏着领子抖了抖,催促着余虓烈赶紧过来穿上。
余虓烈愣愣地穿上,许冰葵又费劲地踮着脚,帮他把扣子全都扣好,皱着眉嘀咕道:“你要多穿点,穿这么点怎么行呢?感冒了怎么办啊?”
她想起什么似的,手一顿,随后看着余虓烈认真提议道:“你还是穿上……之前的衣服吧,怎么可以要风度……不要温度呢?年纪大了会后悔的。”
虽然他们目前身处一片漆黑的寒冷冬夜,可此时余虓烈仿佛能看到许冰葵背后足以照亮世界的母性光辉。
期末考试前一晚,周身还笼罩着母性光辉的许冰葵给余虓烈发短信,实时播报了明天的气温,又叮嘱他好好穿衣,多喝热水。
余虓烈哭笑不得,只得听话地裹上棉袄,又在外面套上校服外套,出门时还戴上了一顶灰色毛线帽。
桑朵一中一向按照学生的年级排名来安排考场座位,这一次许冰葵仍然是在第一考场,而经过几次考试,这次余虓烈已经到了第三考场。
他坐在门边的首位,一双大长腿摊开,手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心里盘算着这一次不要再故意写错答案了,下一场考试得和许冰葵前后座才好。
第三考场还是有挺多七班的同学,经过余虓烈身旁时都踟躇着想打招呼,要是余虓烈恰好抬头和谁对视一眼,那对方肯定会朝他友好招手的,可他却一直低着头不看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