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安乔难得多留了一段时间,不过结束得还是比阮宵早。
阮宵训练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安乔拿着水杯靠到后门口旁的墙壁上,从教室最后面的位置,看一会儿阮宵,又百无聊赖地朝外望一会儿。
过了一刻钟左右,阮宵也到了中场休息。
他意外发现安乔还没走,而是靠着墙,朝着门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带着几分打量和专注。
阮宵抱着透明水壶走过去,掀开盖子,对着吸管猛吸了一大口,笑道:“安乔,你在看什么啊?”
安乔抽丝一样从门外收回视线,看向阮宵,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阮宵眨了眨眼,不解,顺着安乔所说的看去。
练功房的门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窗格,透过他们所站的位置,能看到客厅半片区域的场景。
一个高大少年坐在那儿,穿着白底、远山淡紫条纹镶边的运动服,近傍晚的日光照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带有胶卷质感的剪影。
他淡淡低垂睫,正在看摊开在腿上的一本书,五官矜贵冷艳,初现硬朗线条,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时,跟周围低调贵气的装修风格相互映衬。
正是放学后就来接阮宵的周牧野。
阮宵看到周牧野,忍不住扬起唇角。
安乔看他的表情,又看向门外:“他是你男朋友?”
阮宵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倏地涨红,那红一直蔓延到雪嫩的颈,他下意识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阿野还不是……
但若说不是,又不准确。
他和周牧野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朋友,阿野对他很好很好,但单独相处时,明明有些行为已经跨过了朋友的那条线,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阮宵红着脸低下头,抱着小水桶一样的水壶,期期艾艾,被安乔直白大胆的问题弄得害臊不已。
这时,安乔脑袋轻轻磕在门上,轻轻说了句德语。
阮宵没听清,也听不懂:“啊?你说啥?”
安乔又换作中文说了遍:“他真帅。”
阮宵呆滞两秒,确定自己没听错,看向安乔。
小脸上略带羞涩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消失,渐渐的,眼角眉梢都带上前所未有的冰寒。
阮宵好似从来没对安乔和颜悦色过一般,秀致的眉梢轻轻扬起一道弧度,一向温宁的嗓音也变得不带感情。
他问:“关你什么事?”
安乔眼睫一眨,从窗格外收回注意力,视线在阮宵变得陌生的脸蛋上逡巡一圈。
他无所谓地轻耸肩,道:“你真好笑。”
阮宵看安乔,脑海中某根神经如同被刺到一般,不受控制地拧了下眉。
***
之后的日子里,练功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阮宵话少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样一下课就拉着安乔说话。
上课的时候,被云燕掰腿掰疼了,还是会哭叫,但是只要安乔的视线往他这边一扫,他就立马收音,倔qiáng地抿紧唇,疼得满头大汗也愣是没再吭一声。
云燕难得露出满意的神色,夸他:“可以啊,小宝贝,一天比一天有进步。”
阮宵嗓子里憋着一口气,没应声。
不过安乔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只是偶尔停留在阮宵身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思。
每天临到下课的时候,阮宵心里都祈祷安乔能早点走,或者周牧野能晚点到。
好在他们的时间一直都是错位的。
就这么过了几天,在一个傍晚,阮宵训练好后,出门就看到了周牧野。
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矜持又控制不住地拉了一下周牧野的手,笑得眼睛弯弯:“阿野。”
可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脸防备地探头绕过周牧野,朝他身后的院门张望。
紧张兮兮道:“你来时没见到什么人吧?”
周牧野低睫看他,淡淡道:“谁?”
阮宵松口气,又笑了起来,摇头:“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在鹅卵石小路上往外面走。
阮宵因为高兴,不好好走路,走两步,跳起来,跟个冰面上的天鹅一样,做芭蕾舞动作中的小跳训练。
周牧野看他:“能不能消停会儿?”
阮宵嘻嘻一笑,不听。
就在快行至台阶旁时,从院子外朝这儿走来一人。
阮宵无意中抬头,就见安乔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
心里一咯噔,脚下松劲,落地时脚踝往旁边崴了一下。
好在旁边就是周牧野。
阮宵倒在周牧野身上时,周牧野眼疾手快伸手,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托起。
周牧野皱眉,冰冷声音沉了几分:“不许跳了。”
阮宵扶着周牧野支撑身体,心慌慌地“噢”了一声,眼睛却盯着越走越近的安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