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低睫,瞥下视线看他,声音咬在齿间:“不可以……你要么现在就去跟他们说再见,要么……”
后面不说了,淡薄的眼神却说明一切。
阮宵忍不住翘起唇角,轻轻“啊”了一声,道:“要么怎么样?”
周牧野不说话。
阮宵笑,伸手抱了下周牧野,快速道:“阿野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阮宵跑去跟学院里的人说明情况,在一片起哄声中,他挥手道别,跑去牵起周牧野的手。
上了周家的车,阮宵脸上藏不住窃笑,一个劲地盯着周牧野看。
周牧野别过脸,看窗外。
“阿野。”阮宵小声叫他。
周牧野心情不佳,没理会。
阮宵挪过去,坐得离周牧野更近。“阿野。”
周牧野单手支着面颊,另一只手拿指尖在玻璃窗上滑来滑去,有种故意不听人讲话的孩子气。
阮宵扯了扯他的衣袖,咬咬下唇,细声道:“是觉得丢脸吗?”
周牧野终于看向他,问:“什么?”
阮宵道:“是觉得承认在意我这件事很丢脸吗?”
周牧野放下手,看阮宵时,微微坐正身体,不再是任性随意的模样。
车厢内,光线黯淡,偶尔有昏huáng路灯扫过,将周牧野漆黑的眼底映得明明灭灭。
阮宵有些看不懂了,稍稍歪头,等待他的回复。
周牧野舔舔下唇,似乎暗中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毫无征兆的,他眉眼倏然一动,转过身,缓缓将脑袋抵在阮宵肩上。
阮宵眨了下眼。
周牧野声音又低又沉,明显透露出挫败:“我只是……想看起来更成熟一点……”
阮宵垂睫,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周牧野净白的下颌,黑发有些遮眼,却能看清眼角下方一小颗泪痣。
阮宵不禁想。
噢,原来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周牧野太过骄傲,太过克制和懂事,总不许自己为情绪所左右,总想做正确合理的事。
可是……作为经验为零的新手,就算聪明如周牧野,也难免会有弄巧成拙和手足无措的时候。
阮宵抿唇,捂了下嘴掩住笑,看周牧野的时候,满眼里都映着星光。
“阿野,我不会觉得你不成熟,你……特别好。”
“真的吗……”
周牧野抬头,将下巴抵在阮宵肩上,小声埋怨时,温凉气息喷洒在阮宵耳后:“可是好气……”
阮宵不解。
又听周牧野道:
“他凭什么送你回家?”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向矜贵冷艳的少年蹙眉,莫名孩子气,一连碎碎念了好几声,最后道:
“我是周先生,我才能送周太太回家。”
***
这次芬兰杯在芬兰一座气候适宜的南方城市举行。
阮宵国庆节都没过,就收拾行装前往国外。
自从正式成为花滑选手后,他在外出行比赛的几率越来越高。
以前觉得很遥远的国外,现在几乎每两个月就得飞一次出境。
不过这次,周牧野没办法跟阮宵一起出行。
周牧野的爷爷近期心脏不好,病倒了,在住院。
周牧野被周峙光安排每天去陪护。
周牧野虽然不是家族里的长孙,但一向跟周老太爷感情好。
而且,周老太爷在周牧野刚成年那年,就将家族里的两家私立医院划分到周牧野名下,每年都有一千万起步的分红。
周牧野不在关键时刻尽孝,都受之有愧。
阮宵出发前一天,对周牧野道:“没关系的,阿野,对于这次,我很有信心。”
阮宵不是为了安慰周牧野,或是怕周牧野有所顾虑。
他是真的觉得,这次比赛前,心是安定的,不像以前那般飘摇没有着落,也不再对自己抱有怀疑。
阮宵已经将能做的都做好了,接下来,他想,就jiāo给时机和命运。
他觉得芬兰杯上场前,不用再特意找周牧野进行赛前心理辅导。
但周牧野还是不放心,所以他那天抓住要走的阮宵,把人按在卧室的门板上,一次性将心理辅导都做完,还附赠了不少时长。
等到了芬兰,阮宵如期看到了安乔。
安乔跟半年前没什么两样,天使面孔,气质骄纵。
他在集训时也跟其他运动员不太合群。
安乔除了训练,就时常抱着一个手机自己坐在休息区。
有次阮宵休息时坐到安乔身旁,想向他打听云老师最近的状况。
结果不经意眼睛一瞄,看到安乔横握的手机上,正在放一部八点档。
阮宵:“……”
安乔注意到阮宵的存在,瞄他一眼,冷淡地摘下一边耳机,递给阮宵。
阮宵犹豫两秒,经不住诱惑,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往安乔那边挪了挪,一起看还算宽广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