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过了两天,换老金来接人。
阮宵在后座上车之后,无意间透过倒车镜,看到后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原本那辆奔驰是亮着灯的,不过在阮宵上车后,车灯悄无声息地熄灭。
灯光明灭间,才引起了阮宵的注意。
不过阮宵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过多在意,由老金接回了家。
之后,阮宵又在停车场看到过两次那辆奔驰,心想大概是俱乐部里谁的家长,同样是来接学员下课的。
临近十一月底,阮宵即将奔赴自己的第二站——在俄罗斯举办的大奖赛。
距离比赛还差半个月的时候。
这天,肖教练忙着出国事宜,把学员都提早放掉。
阮宵正好想趁着有空,去店里看一下阮曼玲。
于是,他跟周牧野联系了一下,表示晚上会自己回家。
阮宵挎着运动包,经过停车场,这时天色还没暗透。
他经过一辆正处于启动中,开着车灯的车前,随意瞄了一眼。
发现正是那辆奔驰。
阮宵下意识又往挡风玻璃里看了一眼,只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继续往前走。
阮宵走到体育馆门前的马路前,伸手招出租车。
只是还没过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眼面前的马路边。
阮宵不解,看向贴着防窥膜的车窗。
也是在这个时候。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后驾驶座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看着年龄像四十岁左右,正一脸温和笑意地打量阮宵。
阮宵看到男人的瞬间,呆滞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有种很奇异的熟悉感。
男人开门,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下车,在车旁站定:“是……阮宵吗?”
阮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点头:“对,你是……”
阮宵承认的一瞬间,男人似乎有些动容,他垂了下视线,稳住情绪后,再次看向阮宵:“我叫白诚。”
对于这个名字,阮宵完全没记忆,还有些小迷糊。
直到白诚接着说:“宵宵,我是你父亲。”
阮宵呆立在原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对于“父亲”这两个字,只觉得陌生,却难免泛起丝丝缕缕的新鲜。
白诚侧身让道,做出请阮宵上车的手势,谦逊有礼:“能给个机会,一起吃个饭吗?我希望,能好好跟你聊聊。”
阮宵压抑住渐渐有些失控的气息节奏,握紧手机。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阮曼玲提醒过他的,无论遇到谁,谁说了什么,不要理,不要听……
阮宵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婉言拒绝,打车离开,然后跟阮曼玲汇报。
阮宵看着前方的男人。
白诚脸上还是那样谦和的笑容,只是眼眶中似乎有些湿润,想来心情不比他平静。
阮宵发现自己挪不开脚步。
或许这就是血缘间的吸引。
直到坐上车,阮宵还在不住地偷瞄一旁的白诚。
看着男人有几分熟悉的侧颜轮廓,阮宵想。
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
***
那天,白诚带阮宵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让阮宵惊奇的是,白诚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还特意从其他地方打包带来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炸jī店的炸jī。
看着阮宵小脸上难以掩饰住的惊喜,白诚道:“别怪爸爸唐突,爸爸特意去打听过你爱吃的东西,才知道,你原来是个小吃货。”
白诚自称“爸爸”,让阮宵不自在地歪了一下头,不过紧接着,心里止不住泛起甜丝丝的暖意。
从进门开始存在的尴尬也消融了一些。
白诚给阮宵夹菜。
阮宵因为还没熟悉起来,所以吃得很矜持。
但很快,美食的诱惑冲淡了餐桌上最后那点疏离感,阮宵心情放松,大快朵颐起来。
他嘴里鼓胀胀的,抬头看向白诚,眼睛笑得弯弯的:“你也吃。”
白诚放下水杯,不动声色打量阮宵满心满眼里都是开心的模样。
他垂了一下眼,又扬起一丝微笑,伸手越过餐桌,摸了摸阮宵的脑袋。
少年真的很像……外面的小流làng狗。
给他点好吃的,他就会放下芥蒂,对人热情摇尾巴。
阮宵感到白诚的手放在头顶,却是怔了一下,他低下头,莫名有些红了脸,按住嘴角的jī肉,往嘴里塞了塞。
阮宵至今记得,第一次被阮曼玲摸脑袋的感受,温暖而宽厚。
父亲的手,好像多了份骨感,又少了份力道。
虽然不及妈妈的温暖,但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阮宵一边吃饭的时候,白诚一边跟他聊天,不过语义里明显都是愧疚,往往几句话就不离道歉。
白诚说起他跟阮曼玲年轻时恋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