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到学校的时候,阮宵已经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最后还忍不住gān呕了一下。

  阮宵脸色苍白,捂着嘴,余光瞥见身旁人在看他。

  一扭头,撞上周牧野的目光。一向冰冷的视线此刻稍显复杂,隐约透露出紧张。

  阮宵还捂着半张脸,清亮的眼眸弯了弯,歪头,无声表示“没事,不会吐你家车上的”。

  下车后。

  周牧野关上车门,一转身,直接问阮宵:“什么时候跟我去孕检?”

  “……”阮宵正在喝鲜榨橙汁,猝不及防差点喷出来。

  他咳了半天,面红耳赤,说不出话,只能眼尾湿润地望着周牧野,不停摆手。

  不是不是!想哪儿去了!刚才只是晕车,不是孕吐!

  难怪刚才周牧野看他眼神怪怪的。

  谁料周牧野突然捉住阮宵摆动的那只手,拎起来,淡淡瞄了眼他张开五指的白净手掌,道:“这周五是吧?”

  “……”

  阮宵咬唇,露出要哭的表情,在周牧野的注视下,将纤细五指收拢,握成拳。

  ***

  阮宵进到班里,看到了原主在校期间唯一的好朋友,是一位女生,名叫秦双琪。

  秦双琪不但不嫌弃原主是个傻子,在校期间一直陪伴他左右,更是在多年后原主带球跑时,给他提供帮助。

  因此阮宵一见到秦双琪,就对这个身高一米七六、长得比他还高、一脸姬圈金瓜长相的女生充满好感。

  可再看其他同学,对他连友善都称不上。

  阮宵去组长那儿jiāo作业,组长不仅不收,还翻他个白眼:“jiāo了。”

  然后又跑去数学课代表那里加塞作业本,课代表却一手按在高高的几摞练习册上:“别弄乱顺序,好不容易理好的。”

  阮宵:“但我作业……”

  课代表打断他:“jiāo得晚能怪谁?怪我咯?”

  阮宵拿着作业本,无力塌下肩,这才切实感受到,自己在学校里是个边缘人。

  在书里,原主一心围着渣攻转,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早就被大家贴上了怪胎、恶心、不知羞耻的标签。

  虽然知道,脸面是要自己挣的,但阮宵现在跟原主感同身受,出于私心,还是忍不住想,同学们大可不必这样对他。如果人人献出一份爱,世界将会更美好。

  平时不jiāo作业,没人管,但今天运气尤其不好。

  上午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讲试卷的时候,讲到一道几何证明题时,突然怒从心中起,拍着黑板,恨铁不长钢:“说了多少遍,证相似,比线段,遇事不决添平行线,都高三这个时候了,还做不出来!还做不出来!”

  数学老师将花名册纸张扔得哗啦响:“这题我不讲了,找个人上来做。”

  又临时决定:“就找今天没jiāo作业的人,谁?站起来吧。”

  班里安静了好半天。

  直到数学老师等得bào躁,捶了下讲台:“谁!?”

  第三排靠窗位置,才慢吞吞站起来一个人。

  数学老师看到是阮宵时,立即就后悔了。

  但话都放出去了,只能让阮宵上讲台。

  阮宵在全班同学的窃笑声中,硬着头皮走到黑板前,接过老师手中的粉笔,再抬头一看黑板上的多面体,整个就垮了。

  什么呀这是。

  阮宵从小到大成绩就不行,好不容易考进个中等水平的高中,成绩常年吊车尾,到了高三早已无力回天。

  再看眼前的这道证明题,他除了晕,还是晕,连线段关系都绕不清。

  数学老师腰侧抵着讲台,斜扭着身体看阮宵。

  下面时不时传来“噗嗤”一声憋笑,又被老师眼神凶狠地瞪了回去。

  阮宵犹犹豫豫磨叽了半天,最后粉笔软塌塌地在黑板上蹭出一个“证:”,然后,就怎么都写不下去。

  数学老师知道阮宵智力低于正常学生,不存在为难他的心思,给了个台阶下:“那你叫个同学上来,帮你一下。”

  阮宵捏着粉笔的手指紧了一下。

  这要求对他来说,可能比把这题做出来还难上一层。

  他光用一上午就见识到了,他在班里的人缘差得离谱。

  阮宵回头,看向的第一个人是秦双琪。

  秦双琪立即伏下身,双手合十,对他拜托拜托,藏在书本后面装死。

  这位姐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学渣。

  阮宵将粉笔攥进掌心,抿了抿唇,又将目光移向班级角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于坐在那儿的少年。

  众人随着阮宵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角落。

  周牧野微微侧着身,一手撑额,一手放在桌子下,低敛眼睑,一看就知道在上课玩手机。

  窗台边光线较为明亮。他穿着那件白色兼淡紫条纹的运动校服,背景是大片金huáng色的悬铃木,整个人松懈地靠坐在那儿,身材高大,曲着一条长腿踩在桌下横杆上,膝盖超过了课桌肚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