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說。」
「……沒關系。」
「因為我太擔心古恩達閣下,說話沒有經過大腦,真的很抱歉。」
「不,真的沒關系。你說的也是事實,我就是上過戰場才會在這裡。沒關系,不要太在意。所以你現在拚命喊閣下的名字也沒什麼意義。既然你都這麼大聲嚷嚷,要是身在同一列牢房的他意識清醒,應該早就聽到了。即使這樣他都沒有回應……」
我腦裡浮現被蒙上跟睛前看到的古恩達。
他的太陽xué在流血。不只是那樣,還因為被某人毆打後腦勺而感到昏沉。當時的他按著腦袋,這太不像他了,居然毫不反抗地束手就縛。根本不像平常的他。
難不成……
「我明白。」
如果他因為受重傷而無法響應……
如果他因為受傷而失去意識,直接昏倒在跟我這裡一樣又窄又暗又濕的場所——
「我該怎麼辦?」
我明明發誓過,再也不讓任何人遭遇同樣的狀況。
我的拳頭靠著冰冷又粗糙的石壁,無法動彈。我感到膝蓋無力,連要站立都很困難。幾乎看不見的視野居然在搖晃,我不知道是自己的頭暈?還是四周環境在轉動?
我聽到遠處傳來某人的聲音,但那不是物理性的距離,是來自我的體內,來自我腦中最深處,是不需要透過聽覺就聽得見的聲音。
在說什麼?
若是擔心戰禍,就把創主……
「喂!」
我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某人的聲音在gān擾我。這時就算我抬起頭,面前也是石壁,能夠跟我說話的對象不在這個房間。那個聲音如果不是幻聽,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現在幫助我保持理性的,不是從腦了深處傳來的聲音。但是我的確聽到金屬碰撞聲。
「喂、振作一點!年輕人!」
隔壁又傳來同樣的金屬聲,看樣子是踢門的聲音。猛烈的聲音重復了二、三次。那在替我壯膽,讓我知道自己附近有活人。
「要是在這種地方失去理性可就完蛋了!雖然你可能因此得到解脫,但如果想出去外面就要振作一點!」
「我、我沒事。」
因為突然改變角度的關系,我的脖子好痛。
「我只是突然感到不安,擔心古恩的傷如果很嚴重怎麼辦。別擔心,我應該沒事。」
「雖然無法推斷閣下是否受重傷,不過現階段若是沒有響應,你再怎麼喊也沒用吧?搞不好他不在隔壁。」
「……也搞不好他睡著了。」
「沒錯。」
我靠著牆壁坐在地上,輕輕閉上眼睛並且長嘆一口氣。雖然嘆氣聲不可能傳到石壁另一頭,男子還是以聽到的語氣說道:
「做人最好不要凡事想太多。」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擔心閣下的安危嗎?」
雖然不高興男子彷彿看穿我的心思,但是他的確說中了。
因為我心想:「要是發生同樣的事怎麼辦?就像那時我差點失去約札克,要是又因為我的關系失去重要的夥伴,那該怎麼辦?」所以瞬間不知所措。
「我不想再有那種體驗,我討厭失去夥伴的感覺。」
「你說的話很奇怪。」
雖然我背靠著牆壁,對方的聲音並非透過石頭傳來,聽起來像是來自溝道的小洞。但是他的聲音,好像穿過牆壁進入我的身體。
「說什麼失去夥伴,你明明就沒上過戰場,說的話怎麼像個士兵?」
「即使不是戰時,也會發生差點失去某人的事。」
「話是沒錯。」
鄰居輕笑了一聲,然後用忽然想到什麼的語氣詢問:「你幾歲了?」
「我幾歲?我十六歲。」
「十六?」
害他嚇到我也很傷腦筋,只是我沒有理由因此說謊。
「十六歲的魔族只是孩子吧?你卻能夠待在古恩達閣下的身邊?可見你相當優秀。像我兄弟十六歲時,可是柔弱到連弓都無法拉開。」
「你知道得好詳細。」
剛剛這個男人說自己不是魔族,但是他兄弟的成長狀況怎麼聽都跟魔族一樣。十六歲還無法拉弓的人類實在很少見,畢竟現今大多數的日本高中裡,都加入柔道、劍道等運動,就連弓道社也很有勢力。
「你的兄弟是魔族,而你是人類?這世上有這種事嗎?」
牆壁後面再次陷入沉默,我把手掌貼在石壁上:
「喂、你如果是魔族就老實跟我說吧!如果你真是魔族,我就必須把你帶回去!」
「……帶回去?帶去哪裡?」
「你的故鄉,真魔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種地下牢房,但是你也想回故鄉吧?任誰都會想回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