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
將堅固面罩拉到頭上的他雙手插腰,左手還戴著大手套。又圓又黑的眼睛閃閃發亮,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不過啊──」
聽到他的語尾上揚,場上的隊員也一起望向他們的捕手,大大嘆了口氣,露出「喂喂喂,他又開始了。」的表情。
「要是使用全身的力量,就能投得更遠喔──?我教你怎麼投,過來玩一下吧──!我們外野手的位置正好空著……」
沒有回答的我轉過頭,繼續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喂!喂──!你討厭棒球嗎──!?」
他毫不在乎地繼續大吼大叫,反倒是我覺得很丟臉。
「隨時歡迎你加入我們!喂,我們每天都在這裡練習──!」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點吸引他的注意,讓他想找我加入棒球隊。可能是看我每天過著學校與補習班兩頭跑的生活很無趣,或者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為了確保社團人數,所以不管什麼人都想找他進入球隊。
當時的我剛學會將許多別人的記憶加以整理,過著不至於失去自我的生活。自己的腦袋裡有不曾體驗的人生紀錄,若要追溯原點又顯得沒完沒了。雖然已經過了煩惱自己哪裡有問題的時間,內心還是十分不安。
從幼兒園第一次遇到他時,我的記憶就不知不覺追著他跑。其實我也沒想過這個時候和他jiāo朋友,也沒有恨他恨得直盯著他。既然如此,我怎麼會這麼在意澀谷?
可能是全新的記憶之門因為某些細微的契機打開,瞭解我們之間關系的日子快到了──我對著自己唸唸有詞,然後朝車站走去。
我們的關系在幾個小時之後發生劇烈的變化。
結束補習班課話的我,跟著下班的上班族在車站月台等車。但就算已經超過時刻表上的數字十五分鐘,快速列車還是沒有到站的跡象。
好像是平jiāo道發生意外,導致雙向列車停駛。
總算從聽不清楚的廣播得知理由之後,我跟周圍的大人一起打開手機。今天我應該有和爸爸說會早點回家。
「喂喂?啊──是我。聽說平jiāo道發生意外,有卡車停在那裡進退不得,導致列車停駛。你先吃飯吧。反正媽媽還在辦公室吧?」
電話另一頭是聲音聽起來很困的爸爸。
『對了,聯絡網有打電話過來。』
「聨絡網?那是什麼?」
『說什麼開始T計劃,還說這麼講你就知道了。小學五年級生擬定的計劃是什麼?』
「沒什麼,我們這個年紀都會用些大家剛記得的單字。」
不管名稱多好聽,都改不了卑鄙的內容。
那是兩周前提出的計劃,要徹底不理班上不起眼的好學生,也就是jīng神上的霸凌。這次的目標是某位大學教授的兒子,是個不管說什麼話都低著頭的內向男生。成績中上,以五年級來說身材高大,坐在靠近走廊的最後一個位子。
會變成霸凌的對象,大部分理由都是個性安分老實的關系。剩下的10%或20%,則是因為家人太名──他的父親發表的論文受到全世界矚目。照理來說小學生不懂研究內容,但是自從導師在早自習提起事之後,同學對他的態度就有了改變。
我跟其它幾名准備考國中的同學,基本上是抱持不參加也不妨礙的打算。要是跟愚蠢的計劃扯上關系,影響校內成績就麻煩了。雖然不知道全班動員的龐大計劃是為了什麼,但是只為欺負一個可憐的傢伙,大家居然這麼團結一致。只不過那種事對我們來說,只是白費時間與力氣罷了。
『還說這是聯絡網,要你傳話給下一個人。你們班上還有聯絡網啊?不過時候已經很晚了,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
手錶的短針已經指向9,心想「小五生的上chuáng時間是幾點?」的我還是透過電話回答:
「不用了,我現在就用手機打過去。你幫我看一下電話薄,告訴我後面那個人的電話號碼。他的名字叫矢沢……」
雖然聽不清楚爸念的1和8,不過兩個都撥總有一個是對的。
確認電話另一頭已經掛斷,我也按下剛才背下來的數字。
電話響了三聲就通了,不過通訊狀態很糟,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
「喂喂,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電話到府上……啊,原來是矢沢。」
訊號瞬間變得清楚,另一頭傳來與我同年紀的男聲。聲音雖然馬上變得模糊,但是確定不是Mr.矢沢或Mrs.矢沢我就安心了。於是我直接把話轉告對方:
「剛才有人打電話說這聯絡網,在我家中斷了一下。幸好你還沒睡。雖然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系,不過好像是叫什麼T計劃來著?還說明天開始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