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仔細想想,對方是真魔國中最討厭我的男人,平常也只把我當公園裡的尿尿小童看待。尿尿小童還會流出細細珍貴的水,搞不好地位比我高一些。他總是擺出冷冷的臭臉,根本不曉得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就我僅有的想像,再也沒有比這麼糟的組合更讓人窒息了。
我實在不曉得該用什麼程度跟他相處,但是難不成要我跟他一面坐在搖晃的馬背上,一面天真地問「可以把手拾在你腰上嗎?」,又不是國中生初次約會……我倒覺得這種時候被安排跟安罔力也獨處還好一點。至少如果我先開口說「我也是黑糖超人」(註:安罔力也拍的廣告)的話,或許還能夠替雙方製造聊天的話題呢。
其實我想問的事可多呢。為什麼只有我看得見那頭凶惡的熊貓?為什麼只有你沒掉進沙坑?孔拉德、沃爾夫跟那些士兵如何逃出那個蟻獅陷阱?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先穿過沙兵,我也只能盡量用力設法不讓自己摔下馬。
「喂!」
「什麼事?」
古音達魯把裝水的皮囊遞給我。
「不用了啦,我剛剛才喝過。」
老實說,我已經想不起「剛剛」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不過我的確喝得比較頻繁。根據夏天參加社團活動所得來的經驗,我可是比一般人還切身瞭解水分的重要性,以及中暑跟脫水症狀有多可怕。但是我也不能霸佔僅存的水……
「要我撬開你的嘴巴嗎?」
「……我喝就是了。」
拜託,你用這種口氣威脅,就算明知道裡面有毒我也得喝下去。啊,難不成他真的計劃趁沒有目擊者的時候下毒,撥掉我這個眼中釘?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只要把我丟在這裡,十之八九將化為滾滾黃沙的餌食。人類的生命在大自然中可是很渺小的。這不禁讓我想起生物地球紀行的畫面跟旁白,還有已經化成白骨且躺在廣大沙漠正中央的自己。就算我變成骷髏還是活的,那一身骨頭也無法打棒球。當我站在本墨板的時候,一記觸身球(deadball)就名符其實粉身碎骨,真的是死球。不過骷髏本來就是死的。
這時我又產生幻覺。這次是在狂風沙的後面看到海市蜃樓。我揉一揉gān痛的眼皮,搖晃的建築物並沒有消失。而且可能是隱形眼鏡跑掉的關系,敏感的眼球產生了異物感。
「是不是我神經過敏?怎麼好像看到城市?」
古音達魯沉默不語,但是行進的方向跟那城市是一致的。只見街道隨著我們的接近而越來越明顯。那裡看起來一樣是土黃色,可能是把沙丘的沙和水泥裡的關系。也是製造混凝土的第一步。
唯獨中央的巨大建築物是用堅固的石材堆砌成的。不知是居民的心靈寄託之外,或是政治中心?我這顆已經被曬到意識不清的腦袋,很難做任何仔細的觀察。
街道規模雖小,但是又直又長,跟一條式的「某某銀座商店街」差不多。但是看不到什麼華麗的店面,而且店門口都是灰塵又很髒亂,看不出來是否有在賣東西。有幾名女性在街上走來走去,小孩趴在地上玩耍。放眼望去,擺在這片土地的衛兵倒是異常的多,而且看不到任何男性居民。
「這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啊?」
正當我們想直接騎馬進城,看似守衛的士兵便靠了過來。他們身穿無袖的簡單軍服,腰際佩帶著看起來很沉重的長劍,臉被曬得呈紅銅色,深咖啡色的頭發剪成獨特的發型,鬢角等發緣處都往上推掉了,只留頭頂上那塊圓形,而且在發稍部分染成紅色。這好像是軍人的標准發型,但更像是頂著某樣東西似的。
「……鮭魚子軍艦卷?」
大家一起動時更像回轉壽司。
「馬不能進去。」
古音達魯不發一語地下馬,他假裝幫助我下馬好遮住他唸唸有詞的臉。這時候回轉壽司代表用從齒間漏出氣息的說話方式詢問我們。
「你們是從沙丘來的?」
「是的。」
「喔~那真厲害!一整天都沒遇到什麼嗎?」
一整天?這怎麼可以用來形容荒涼沙漠,應該用來形容chūn天湖裡慢慢游水的恐龍吧?
古音達魯答得毫無抑陽頓挫,真不懂那些回轉壽司怎麼還笑得出來。
「沒有。」
「那你們真是好狗運!」
「我們想讓馬匹休息,而且想找水跟糧食。請問這裡有旅館嗎?」
「這個嘛,不曉得耶。」
這群人發出吵鬧的咯咯笑聲。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對他如此無禮,要是因此丟了小命,你們也沒啥好抱怨的。但這位冷酷無比、絕對無敵、魔族中的魔族的馮波爾特魯卿古音達魯在瞪了一眼對方之後,竟然用令人難以置信的謙遜態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