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陛下的部下,為什麼PRINCE跟偉拉卿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
啊~~原來如此,她想問那個啊?我鬆了一口氣,決定把沃爾夫對海瑟爾的登入賬號設為PRINCE。
「他們的感情其實很好,就像親兄弟一樣。」
應該說他們本來就是親兄弟。
「那麼PRINCE到底是在不高興什麼,怎麼會這麼生氣?」
「可能是因為我傷了他的緣故。」
「什麼!?」
海瑟爾差點大聲喊出來,又連忙降低聲音,把手放在我不痛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撫我似地撫摸了幾下。
「你在地下發生了什麼事吧?譬如說自己人打起來,或是互相殘殺。」
我背後的塞茲莫亞艦長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我們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對話,甚至還有肉體接觸,所以他才會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海瑟爾沒把那些事放在心上,繼續跟我說話,而且是以沉靜、平穩,彷彿是在說給自己聽的語氣:
「小兄弟聽好了,無論在地下通道發生什麼事,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誰的錯。那裡是邪惡的場所,會發生可怕的事。那個地方會發生彷彿把你的心挖開,並留下深刻傷口的慘事。所以千萬不要自責,那不是小兄弟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海瑟爾。」
「硬是要說,就要怪很久以前建造那種地方的人,也就是建造王族墳墓通道的傢伙。那裡充滿邪惡的意念,墳墓不斷散發他們全族對世界的詛咒。正因為他們建造通往王族墳墓的通道,才會釀成那種悲劇。」
「海瑟爾……海瑟爾.葛雷弗斯,妳怎麼了?」
我在蒙矓不清的視野中央,尋找海瑟爾.葛雷弗斯的身影。把手伸向微微擋住陽光的人影,雖然指尖碰觸到她,因為騎在馬上的關系,就算我靜止不動也會摩擦她的臉頰。
「這不像是身經百戰的冒險家說的話,想不到妳會說出這麼不科學的話。」
「……陛下,正因為我是冒險家才會這麼說。就算再怎麼不科學,你也不得不相信親眼所見。所有看見的事都會發生,即使是不合理的現象──那裡就是那樣的地方。」
「妳說『不合理』,究竟有多不合理……」
「像是出現不可能的光景,或是夥伴因為不可能的理由死去等等。」
我所觸摸的皮膚,乾燥程度已經不像是女性的臉頰,上面刻劃著深深皺紋。在我的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她是那麼jīng力充沛又老當益壯,現在卻衰老到簡直換了一個人。
「不過那並不是你的錯,陛下。千萬不要責怪自己。」
忽然間我覺得她是個既年老又矮小的人,眼角也忍不住為之一熱。海瑟爾.葛雷弗斯把她在地球算是很漫長的生命花在這裡,花在這個只有黃沙的土地上。
只有她一個人。
眾人稱呼她「貝尼拉」。
「妳跟別人說過同樣的事嗎?」
「你是指地下通道的事?」
「是的,海瑟爾。」
手指前方的臉頰與下巴左右移動。
「沒有,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因為就我所知,沒有人會進入那裡。」
「沒想到只有我。」
不遠處傳來「陛下?」的叫聲,也傳來「有利──」的叫聲。
「原來只有我和妳有一樣的經驗。」
我的手沿著臉頰移到下巴,經過脖子劃過胸部,一直往下盲目摸索。可能是受不了我的笨拙,於是海瑟爾主動握我的手。
「既然這樣,能這麼說的也只有我。」
她緊緊抓住我的手,那是比我看得見時還要瘦小的手掌跟纖細的手指。
「海瑟爾,這不是誰的錯。」
剎那之間我似乎看得見了,同時好像也聽到某人講的話。那個聲音沒有通過我的耳朵,而是從喉嚨發出,沒有說出口就直接在腦中回響。
那個人對著高大的身影說:「這不是你的錯。」
我還以為這跟之前在地下的時候一樣,是一場漫長的夢境,但是幻覺卻在瞬間消失不見,我的眼前只有海瑟爾的輪廓。再往前是黃沙與陽光混合的一片茫茫。
我用捆綁著繃帶的左手揉揉雙眼,右手再次握住海瑟爾的手。
「不過還是要謝謝妳,海瑟爾。我會盡量不再自責,也會盡可能讓自己這麼想。」
「太好了,看來我的話還算稍微派得上用場。那麼我要回去了,把他們丟在前面不管實在是很可憐。」
海瑟爾.葛雷弗斯快馬加鞭趕上前面的集團,我茫然凝視逐漸遠去的淡棕色與相似的色塊逐漸接近。
她始終沒有提起約扎克的名字,也沒有詢問他的下落。恐怕她已經察覺到了,這就是所謂「武士的慈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