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沒這麼激動,甚至沒露出一絲感情的男子,現在竟然眼白泛著血絲,連淺棕色的瞳孔都燃燒著怒火。
馬奇辛把桌上的碗盤一一掃到地上,甚至還把桌布扯了下來。就特技表演來說,這算是最糟糕的表演。由於他整個人抓了狂,房間角落的僕人們都嚇得紛紛尖叫。
「我來裡是為了見諾曼.基爾彼特的。我奉小西馬隆王薩拉雷基之命前來盤問基爾彼特。然而他本人居然下落不明,還找了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女人冒充!」
頰骨明顯凹陷的管家,勇敢抓住馬奇辛的領口搖著他說:
「你說夫人是『不知打哪兒來的女人』,未免太沒有禮貌了吧!夫人在領主還健在的時候就一直隨侍在側了!」
「貝克,算了,也難怪馬奇辛大人會生氣。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好把真相全說出來,並祈求西馬隆本國的原諒……」
她稍微提高了音量。
而我、村田跟小西馬隆的使者全都盯著她看。
我猜只有我是用不正經的眼神想像她的年齡跟三圍,她應該只大我幾歲,至少從外表看來大概只有二十歲上下。
「我……芙琳.基爾彼特是在六年前的chūn天嫁給諾曼.基爾彼特的。我丈夫因為幼兒時期罹患的疾病,而一直過著戴面具的生活,但是我並不在乎……因為那個人……諾曼他非常溫柔,無論是身領主或是平凡人,他都值得大家尊敬。」
她打算讓大家一起分享他們夫妻倆的愛情故事。
「可是三年前的一場馬車意外,卻讓諾曼失去了性命。」
「他死了?」
推剪馬尾、管家、我、村田跟美式足球員異口同聲地大叫。
「你說什麼?這麼說卡羅利亞自治區基爾彼特領地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不由領主本人統治,而由身為妻子的你代為統治?」
「喔~老爺,您真是可憐。不過請您放心,老爺。我貝克會好好侍侯夫人,永遠守護基爾彼特領地的。」
「想不到你丈夫會留下這麼年輕的妻子離開人世,想必他一定很依依不捨吧。或許他對夫人放不下心而無法成佛,而成了這一帶的地縛靈呢。」
「不過夫人獨自守護這塊領地,可能是因為這國家禁止像江戶時代那樣在死前過繼子嗣吧。」
「……我怎麼覺得有我熟悉的聲音啊……」
芙琳.基爾彼特開始不住地落淚。我覺得由美人眼中流下的珍珠眼淚,成份就是與眾不同。譬如說加了愛與孤獨等等。
「可是在我發現一件不得了的問題之後,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以淚洗面。那就是我跟諾曼並沒有孩子,因此這個家在他去世之後就沒有繼承者。我本來也考慮從我先生的親戚那兒認養個兒子,可是西馬隆的法律明言規定丈夫死後不得過繼子嗣,因此就算那麼做也沒用。其實這個地方原來有個不成文的法律,只要雙方有血緣關系,就算死後也能過繼成為子女的。
「嗯——「
在場所有的人同時面露難色。
「雖說是自治區,但這裡受到小西馬隆統治,遵守西馬隆的法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馬奇辛這句話還挺合乎道理的。
「老爺真是可憐,想必他很想看到自己的後代才死去吧。不過老爺,我貝克到現在也沒機會看到夫人的孩子呢,想必這將是一個漫長的等待吧。」
「可能是因為沒有生小孩,因此雙方就一直處於甜蜜的新婚期吧。也像是一般人所說的『家裡已經有個大孩子了,就暫時不要生小孩』。也可能是你先生有超級戀母情結呢。」
「看吧,果然有『死前過繼子嗣』的禁令。這樣雖然能夠有效沒收藩地,但問題不久就會慢慢浮現。到了最後一定會讓『死前過繼子嗣』的禁令放寬,就算死後再臨時過繼子嗣也沒關系。」
「那傢伙的聲音我怎麼覺得很耳熟啊?雖然我能夠斷定聽過這個聲音,但對自己的記憶力卻不怎麼有信心。我不在炫耀,不過我的記憶力還真的很差。」
唯獨阿達爾貝魯特在煩惱完全不相gān的事。
芙琳.基爾彼特忍不住又開始啜泣。
「更糟的是,西馬隆的法律是不允許女子繼承家業的。如此一來這個家跟領土都會被充公,而成為西馬隆的一部分。為防止這樣的事情生,不知該如何是好……拚命地思考之後我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芙琳她那白皙纖細的指頭緊抓著面具,而被緊抓著的銀色面具彷彿就快發出慘叫。
「幸虧他把這個留給了我。因為他從小就沒有公開露面過,因此只要我設法隱藏聲音就有辦法矇混過去。於是我戴上他的面具,從此成了諾曼.基爾彼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