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我對著她大叫,想告訴她:「那是海水與波làng混雜的顏色。」

  她說畫了:「是嗎?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不過這是屬於我的天空的顏色。你看中央的顏色是不是有點不同?那個是太陽,它應該是純白色的。至少我稱呼那種顏色為『白』。然後你看,你看那個──」

  我聽到她的話轉頭望去,大半的視野變成淡灰色,還跟打在臉上的風同時搖動。我知道了,那是樹木對吧?

  她笑了,而且開心地拍著手說:「沒錯!那裡有樹木、而且樹齡將近百年。光線隱隱約約從樹葉的縫隙透下來對吧?雖然大家都說它是綠色的,但對我而言,樹木就是這種顏色。然後到了chūn天有花朵的味道、夏天有生命的味道、秋天有枯萎的味道、冬天有睡眠的味道。」

  我把雙手插在口袋裡發問:「什麼是睡眠的味道啊?」而且放眼望去所有事物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是我並不會感到不安,這是為什麼呢?

  她又笑了。然後說:「關於那點,不試著睡一下是不會明白的。不過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你之所以不知道睡眠的味道,那是因為你並沒有睡著。」

  你並沒有作夢喲。

  我沒有作夢。我並沒有作夢。

  「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感覺胸口的痛處有如灼傷一般。墊在身體下方的左手,緊緊握著痛處的原因──海瑟爾幫我檢回來的魔石變的比體溫還熱,反倒是卡在小指的華麗戒指像結凍一樣冰冷。

  我的身體因為抽出手腕而傾斜,然後用躺在薩拉列基膝蓋上的姿勢仰臥。抬頭看看地下通道的天花板,無論是來的方向和去的方向依舊黑漆漆一片。不過我發現只要一直盯著看,還是會發現顏色不均的狀況。

  當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漆黑時,我右手所在位置的顏色正在慢慢變淡。我轉頭追尋那個變化,發現黑色一點一滴變成灰色,然後灰色在固定的地方變成接近白色的點。

  「那裡」

  有太陽。

  我想說出這句話,卻因為喉嚨太乾而無法出聲。

  「有利?」

  非去不可,但是我說不出話來。所以我默默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屈著雙膝利用小腿跟大腿使力。好不容易站了起來,但是腳還是抖個不停,身體也挺不直。我覺得自己很像一匹好久沒動,以至於忘記怎麼走路的馬。

  不過我的右手還是設法摸索牆壁的位置,然後開始往頭頂白點的方向走去。

  「你還要走?走得動嗎?」

  我清了好幾次喉嚨,好不容易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總不能一直躺著不動,得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你你也,一樣。」

  可能是勉強說話的關系,喉嚨痛得好像快要裂開。

  「你背著我也走不動吧?」

  聽覺變得敏銳的耳朵,的確聽到薩拉列基感到無趣而嗤之以鼻的聲音。下一秒他的語氣充滿不滿與傲慢,不帶一絲親切感。

  「你這個人真是麻煩。」

  「什麼?」

  「我一直在等你無法動彈,但你就是不肯躺下來。就算硬撐也要走下去,就算用爬的也要繼續前進。」

  微微的汗味隨著衣服摩擦的聲音一起傳來。我心不在焉地想著「他流汗了啊」總覺得那一點都不適合他。要說不適合的地方,還有他現在說出口的話也同樣不適合。我無法相信外表纖細又溫柔的他,會曾看似綻放花瓣的嘴唇吐出這種話。

  「當那個男人死掉的時候,我心想『這下子總算可以順利進行了,你終於背我bī到走投無路了。』但是你卻以強韌到令人無法置信的毅力站起來,說什麼也不肯倒下!」

  「我怎能這麼輕易就倒下!」

  「可是他死了喲,是你害死的。」

  沒錯,是我害的。

  「而且你的眼睛又剛好失明了。我心想,到了這種地步,無論什麼人都會變得懦弱沮喪所以這次你鐵定完蛋了。想不到你還撐得下去。哼──你的確挺了不起的,有利。從頭到尾都沒有依賴我的打算。」

  「依賴你?」

  我的右肩靠在突出的石壁上,已經無法一靠自己的力量站穩身體。即使要往前進,速度可能比烏龜還要慢。一路走來,我已經出現脫水、嘔吐、昏倒等症狀,甚至還產生幻覺。另外我的手腳發抖、無法正常說話、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視力也沒有恢復。

  甚至失去了約扎克。

  還有比這些更不幸的事嗎?他到底想看我多悲慘的模樣?

  可是薩拉列基繼續說:

  「但是你沒有屈服,你有著真正了不起又難以對付的jīng神。」

  「就算有」

  你說我了不起?就算擁有了不起的jīng神又怎樣?難不成能使用魔術讓自己瞬間離開這裡?或者利用它操縱時間,回到我犯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