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发色和纹饰不对。”云舟想了想,“乾隆仿永宣的瓷器,青花发色更为艳丽,有晕染效果,从这里能看出一些区别。
除此之外,唔,蕉叶纹的叶子粗了一点,纹路没有那么清晰,海水纹不自然,铁锈斑凝聚太过刻意,基本上就这些吧。”
正因为他亲自修复过、临摹过各种纹饰并进行作色,才能于细微之处感受出不同。
“啊??”
吴掌柜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个答案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都说看胎看釉看器型,观纹饰、看做工、识底款,一般人都会从大处来看。能在细微之处都看得这么仔细的,青年还是第一个。
不过对于高仿瓷器来说,确实需要从细微处辨别,他也是用放大镜看底款时才看出不同。
这下真的彻底服气了。
杜老爷子听了之后同样哈哈大笑,自己这位关门弟子实在厉害,进步飞快。
这才几年的时间,眼力就这么毒,以后必成大器啊。
“小吴,我看你最近可以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个假。”杜老爷子提议,“让小舟帮你看店,实在不行还有我。”
吴掌柜心中微微一动,却仍然不放心,刚要开口,听到了青年略带笑意的声音:“杜爷爷太抬举我了,我还差得远呢,先跟着吴叔积累一下经验。”
吴掌柜心头熨帖,拍了拍云舟的肩膀,“先跟着我学两个月,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谢谢吴叔。”青年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分外乖巧。
谁不喜欢这样懂事的年轻人呢?
第二天,刘志拿着一个塑料盒风尘仆仆的来到店里,递给云舟:“碎片找到了,都在这里。”
云舟用湿布擦了一下布满灰尘的盒子,打开。
只见里面装着16片碎瓷片,每片的尺寸都不大,最大的只有硬币大小,小的如指甲盖一般,极为袖珍。上面染上了一层灰,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用手简单拼了拼,幸好是瓷片完整的,没有缺失。
于是云舟很慡快的付了钱,准备这周末先进行清洗和粘连,争取在一个月之内修复完毕。
这种小碎片修复起来是比较麻烦的,而且纹饰复杂,修复难度不低。
不过对于现在的青年来说,完全能够做到,毕竟他修最多的就是青花瓷器,技巧已经很熟练了。
天气冷,连着两天都没什么人来光顾。
云舟日子过得很清闲,上午和杜老爷子下下棋,同时听对方传授一些古玩鉴赏的技巧。
下午就拿出之前的专业书籍来看,补充书画、杂项类的知识,这是他相对薄弱的部分。
这周又来了一位顾客,带了一只清乾隆掐丝珐琅的狮子。
一身唐装的老爷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道:“这是八年前在朋友家里看上的,当时花了5万。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认为价格至少得翻三四倍,低于15万是不准备出手的。”
他看了两人一眼,将视线转向吴掌柜:“你可看好了,这是一件香薰,清乾隆时期的老物件。”
接着转开了狮子的背部,露出空dàngdàng的内里,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还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看着很jīng巧。
“你看这造型,惟妙惟肖,只有宫廷造办处能制作出这样漂亮的瑞shòu。
而且这种以圆雕瑞shòu为掐丝珐琅的香薰只有乾隆时期国力qiáng盛才舍得,你看这颜色,用料太奢华了,通体珐琅料……”
老爷子滔滔不绝的讲着,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然而云舟上手一瞧就知道是假的。
景泰蓝向来是宫廷造办处的产物,不会这么不讲究。
吴掌柜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想着要给青年一些成长的机会,便示意由他来说。
云舟清了清嗓子:“老爷爷,这确实是个有年头的物件,可是15万的价格,恐怕不能出手。”
老爷子眉头皱起,在对方年轻的容貌上停留了一瞬,面上带了几分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舟没有在意他的打量,继续道:“这只掐丝珐琅的狮子不是是乾隆时期的,而是民国后期的。
第一,它的掐丝较粗,如果是乾隆时期的宫廷做工会非常细致,能掐出头发丝一般的细丝,这个的工艺明显达不到。
第二,狮子的耳朵、包括脖子上的铃铛等地方,露出来铜没有鎏金,只是铜抛光,与鎏金的价值完全不同。
第三,上面的珐琅料太均匀了,没有砂眼。乾隆时期的珐琅还未完全提纯,是有砂眼在的。”
当然还有其他的,比如造型,比如狮子的牙齿不够细致等等,总之除了颜色好看一些,哪儿哪儿都不对。
老爷子顿时涨红了脸,气得chuī胡子瞪眼睛,“满口胡言!你才多大,毛头小子哪里能看得出什么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