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时鉴定时,除了打灯看一下是否有修复的痕迹,很少会观察得如此细致。
毕竟专家最先看得是器型、胎釉、底款这些大处,看完之后才会看一眼细节。
而且很少会用到放大镜等工具。
这就好比把蚂蚁在显微镜下放大一千倍,猛地一瞧,蚂蚁反而变得不像蚂蚁了,还不如之前好辨认。
鉴定瓷器也是一样,工具的运用要适当,不可喧宾夺主。
杜老爷子头疼的揉了揉太阳xué,时间马上来不及了,他必须要稳住宾客,“小舟,你检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问题,说明这只梅瓶是没问题的。”
他招呼司仪去收取第三件瓷器的出价,不能再等了。
罗总闻言‘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佛珠,冷声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我也不为难年轻人,一会儿自罚三杯,这事就算过去了。”
今天是杜老爷子75岁的寿宴,他还是要给对方一个面子的,否则以他的脾气和地位,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云舟抬起头,揉了揉酸涩模糊的眼睛,心情十分沉重。
他还是没有找到仿造的痕迹。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将这件梅瓶花高价拍下来,带回去好好研究,必然不能让这件高仿品流向市场。
同时也是为了维护杜老爷子及其他几位专家的名声。
“…咳,实在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青年的嗓子有些gān,站起身致歉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然而倒茶的时候因为眼睛不舒服,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滚烫的茶水依然淹没了梅瓶底部的边缘处。
“唉,小舟,别灰心,谁都有打眼的时候。”
杜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这件事对小徒弟的打击很大,“先把梅瓶里面的线灯拿出来。”
“…好。”
云舟这才发现还没将线灯拿出,不由得微微苦笑,他确实被这件看不出瑕疵的高仿品弄得失了冷静。
然而在将线灯拿出时,他发现梅瓶内壁靠近底部的地方、慢慢浮现出了一枚huáng豆大小的红色印记,里面似乎还刻着字,不由得睁大了眼。
“我找到了!”青年jīng神一震,忍不住惊叹出声。
“你找到什么了?”杜老爷子和其他几人立刻问道。
他们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讶然,难道…这件瓷器真的有问题?!
“我找到仿造的痕迹了。”云舟虽然双眼通红,但笑得格外明亮,“师父,您过来看。”
不仅是杜老爷子,另外几位专家均忙不迭地凑了过来,一个个对着瓶口使劲往里瞧。
“这是…暗记——!”
等看到了那个红色印记时,邱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瓷器居然真的是仿品!
说明他们几人全都打了眼。
“颜色在变浅,应该是运用了热变色涂料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不错,要不是小舟不小心将热茶泼了上去,根本无法发现。”
“若是直接将涂料涂在内壁,定然会被看出。
他这是先上一层薄薄的釉,涂抹这种材料之后,又上了一层釉来掩盖痕迹。涂料在平时丝毫不显,只有在高温下才能窥得一二。”
“只是字体太小,暂且看不出写了什么。”
……
几位专家越分析越是心惊,此人的仿造手段何其高超,心思则更加jīng巧,在造假方面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
若不是云舟,他们恐怕都要被这种手段骗了去。
万一以后被揭露,那他们的名声——
邱老几人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活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枉他们自称专家,却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眼力,实在令人汗颜。
既然有人提出质疑,那么无论确有其事,都应该仔细分析、严格核查,而不是在一旁袖手旁观。
想到刚才还在心里评判年轻人眼力不行、不稳重,他们便觉得极为尴尬,真是连老脸都丢光了。
罗总的脸色更为yīn沉,他确实不满云舟让他丢了面子,但是他更记恨的是那个造假的人。
想他罗经义在生意场上纵横多年,从来只有戏耍别人的份儿,没想到今日被别人耍了,简直是奇耻大rǔ!
呵,拿赝品来冒充官窑jīng品,当他是这么好糊弄的?
既然如此,那休怪他不客气。
罗总眼中闪过一抹yīn狠,叫来即将宣布结果的主持人,“那件祭红釉梅瓶,给我报个三百万的价上去,我出。”
他不可能让这件瓷器流入别人手中,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自己买下来。
这种场合,宁愿损失一点钱财,也不能丢了面子。
至于这几百万的损失,他会让那个造假的一口一口的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