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他衬衫扣子不会开到落出锁骨的位置。
还不是因为姜暖,害他情急乱了分寸,烦闷之间扯掉了珠扣。
姜暖脸颊贴在他颈下至锁骨的地方,歪头看月亮,乖巧懂事极了。
一阵阵呼吸,掠起顾淮左心上细细涟漪。他垂眼看向姜暖小半个侧脸,停在她弯弯翘翘的睫毛上,湿意未退,还在悄悄落泪。
移开视线,余光不经意瞥见她红肿的脚踝,磨出水泡的脚趾,他眉头皱的深了几许,沉声问:“你走过来的?”
头顶突如其来地传来清越声响,姜暖身体瑟缩了下,意识到是顾淮左后,缓缓点头。
“为什么不回去。”他问。
姜暖没回答,酒虽然没醒,面对顾淮左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也清晰的知道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介意。
介意顾淮左的那句‘你十九岁呢’。
十九岁不是年岁。
是一条分界线、是天堑,无疾而终的暗恋,遥不可及的喜欢,重逢时的云泥之别。
晚风习习,草声簌簌。
盛放的木芙蓉灿烂温柔,花色在顾淮左肩头远去,天边淡去了月亮。
黑色的小轿车旁,男人站定,消磨着为数不多的耐性,“姜暖,我在跟你说话。”
姜暖不想回答,闭紧双眼,打算装睡过关。因为紧张,眼皮一跳一跳的,她越想让眼皮不要乱跳,越控制不住,跳的更快。
顾淮左一眼看破她拙劣的演技,握在她腰上的手指力道一紧。
姜暖呼吸都缓了三秒,眼皮闪跳,她没办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隔着薄薄的布料,掌心温度甚至还没她身上高,就是一抹舒服的温凉,清晰勾去了心神,苏麻绵长的痒。
想躲却被大手用力扣紧,真的想躲开想避开吗。
姜暖内心自问,不想!
她想的是靠近顾淮左,贴着他的身体,不着寸缕的搂抱,真正的夫妻那种。
酒jīng让她情绪再次放大,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区间,在他怀里。
顾淮左打开车门,将人放在副驾驶座里,刚松开手便被姜暖拉住衬衫的领脖子。
原本装睡的某人睁开殷红美眸,抬手抚上顾淮左的眉心。
细尖的手指滚烫,温柔地揉开他眉心拧起的不愉快。
姜暖直起上身,脑袋离他极近,动作认真,没发现自己微启的红唇因为醉意而喘着低声细气。
她仔细望着顾淮左漂亮完美的脸颊,认真说道,“顾淮左,你以后别再皱眉了,好不好。”
顾淮左浑身一僵,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半晌没有动,任由那只小手在眉心按揉。不管姜暖现在是什么状态,他心里的烦闷被揉散开来。
“沈逢已经长皱纹了,你要是再皱眉头,迟早会和他一样。”她乖声说完,手也放下。
姜暖抬眼再看他平直的眉心,白玉般的额头染上一团黑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手,哪来的灰?怎么脏成这样。
顾淮左扫了眼她灰扑扑的小手,一眼了然,她在长椅上蹭到的。
紧抿的唇角勾起很淡的弧度,他出声道,“给我擦gān净。”
就算顾淮左不说,她也要给他擦gān净的。姜暖心虚点头,在车里翻到湿纸巾,轻轻将他眉心灰迹擦净,恢复冷白皮该有的冷玉光洁,这才满意的松手。
顾淮左起身关了车门,姜暖光着脚丫子坐在座椅里,小脸朝外,“顾淮左,你衣服都汗湿了。”
顾家哥哥,你衣服都汗湿了。
十五岁的夏天,姜暖看见朝自己的走来的少年。
他一个人从城东跑到了城北,满头大汗,身上的白衬衫仿佛能拧出水来。
而今天,顾淮左明明是坐小汽车来的,为什么衣服会汗湿?
姜暖纳闷,声音懒散,“平时都是李叔负责,今天自己开车,忘记怎么开空调了?”
顾淮左平静俊美的面孔瞬间被一声冷嘲掩过,反手甩上车门,绕去另一边。
姜暖被他关门声吓得一跳,该不会真忘了开空调,被戳中心事后变脸?
她自告奋勇地打开空调按钮,一边揉着太阳xué,一边朝顾淮左讨好道:“凉快吗?”
顾淮左面色渐渐冷淡,口吻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嘲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怎么会,”姜暖笑笑,任凭酒jīng作祟,打了个酒嗝。
顺了顺长发,她调整坐姿面朝顾淮左,掰着小手指,正儿八经的来了句,“说真的,容易出汗有可能是肾虚,也有可能是气虚,不管前者后者,都是一个字,虚。要不你还是找个时间去挂个号?”
“你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知道吗?”顾淮左问。
姜暖下意识问:“什么?”
顾淮左看了她一眼,“你每次心虚做错事,就知道瞎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