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上成豫恼怒的目光,带着一丝报复心理说:
“……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做事,不也只是‘参考’我的意见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你知道吗?”成豫怒声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除了回医院上班,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可你——”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卫霓忽然打断他的话。
成豫一怔,原本怒视卫霓的眼神有那么一霎的闪躲。
只有残酷的现实chuī走蒙在眼上的那片落叶,卫霓才能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谎言有多拙劣。
……有多可笑。
“我已经决定了。”她避过成豫,走到放首饰的地方,单手取着手腕上的金链。
“即使我坚决不同意,你也要去医院上班,是吗?”
卫霓沉默不语,不想再重复一遍。
许久的死寂后,成豫转身摔门而出,又过了片刻,大门也发出砰的一声。
发现成豫已经离开家,卫霓不仅没有丝毫失落,反而如释重负。
如今的她,连和他呆在同一个屋檐下都觉得难以忍受。
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背叛都历历在目。
之后几天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同chuáng异梦,最好的形容。
放在从前,卫霓早就忍不住低头,可如今,她却只为两人中间横亘的空阔感到悲凉的庆幸。
正式去医院报道的那天傍晚,卫霓在家里接到母亲沈淑兰的电话,甫一接通,沈淑兰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回医院去上班了?”
卫霓心里一跳,以为沈淑兰是来兴师问罪的,小声道:“妈,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沈淑兰气愤道,“你那好婆婆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一通yīn阳怪气,不知所以。我听了半天才知道你要回医院上班了——”
卫霓刚想说点好话让她消消气,沈淑兰就掷地有声道:
“去!这个班你还去定了!我倒要看看,她气得嘴歪眼斜的模样!”
卫霓哭笑不得。
“她以为自己是银河系中心,我沈淑兰偏不围着她转!这老巫婆,还想骑到我头上来了!”
沈淑兰气得金句频出,卫霓又是哄又是劝,总算让她冷静了下来。
片刻无言后,沈淑兰忽然说:
“霓霓……”
“妈,怎么啦?”
“有什么事儿就和妈说,别一昧受那老巫婆的气。知道吗?”
卫霓又感动又酸涩:
“我会的,妈放心吧。”
“什么时候去医院上班?”
“今天七点……过会我就出门了。”卫霓说。
沈淑兰音调上扬,诧异道:“这么晚了才出门?”
卫霓不想告诉她自己将在急诊中心呆一年,日夜颠倒将会成为常态。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撒了个小谎:
“今天正好轮到我上夜班。”
沈淑兰还有疑虑:“那你下班时候不是很晚了?回家也不安全吧?”
“下班的时候天都亮了。”卫霓忍不住笑了。
“最好还是让小成接送一下。”沈淑兰说。
卫霓含糊地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卫霓转而走到镜子前坐下,沉默地端详着镜中的人影。
镜中人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夕阳缓缓挪移着。
时光笼罩在她身上。
燃烧着她的青chūn和天真。
许久之后,卫霓拿起了桌上的鲨鱼夹。
她将柔顺的长发利落夹起,画了一个简单的淡妆,最后一次看向镜中的自己,神情逐渐转为坚定。
她绝不会,放任自己的人生变成灰烬。
……
伴随着“让一让”的叫声,四个轮子的救护chuáng飞驰而过。
消毒水的气味灌满空气,护士台前挤满了神情不安的男女老少。
眉头紧皱的年轻妈妈抱着哭泣不止的婴孩来回踏步。
头破血流的社会青年在兄弟们的簇拥下不断□□。
满身酒气,绑着石膏的醉酒男子瘫倒在地,旁边站着束手无策的年轻护士。
这是一个鱼龙混杂,水泄不通的地方。
超市尚且有门可罗雀的时候,C市的急救中心却永远没有。
“来的路上看见中心的情况没有?在这里上班,工作量很大。”
一杯温水放到了卫霓面前的茶几上,急救中心的负责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虽然两鬓头发已经斑白,眼神却明亮有力,有许多年轻人都缺少的那股活力。
“看见了。”卫霓端起温水拿在手里,“我能做好。”
“我相信你。”姜主任微微一笑,“张院对你期望很高,她看中的人,不会有错。”
卫霓没想过张楠金还会对外说她好话,含糊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