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霓看到解星散在后视镜里笑了。
“……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他说,“几点了?”
卫霓告诉他时间,他将车停在一边,腾出一只手来在外卖系统上点了点。
“这次是哪家?”
“你家。”解星散说,“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兼职体验生活戛然而止,卫霓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坐在车上,这一回她成了被送的货物。
一路风驰电掣后,摩托车停在了她家门口。
卫霓下车,将套着袋鼠耳朵的头盔递还给他:“谢谢。”
“你数一数,今天对我说了多少句谢谢了?”解星散接过头盔,挑眉道,“朋友之间,这点小事就用不着说谢谢了吧?”
“对——”
“对不起也别说。”解星散说,“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别对我那么客气。”
卫霓只好咽下没说完的话,改口道:“……今天因为我被扣了超时费,改天我请你吃饭弥补。”
“改天是哪天?”解星散追问。
卫霓想了想自己这个月的行程,认真地说:“我刚休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假,等我下个月休假的时候——”
“下个月?”
解星散声音拖长,语气十分嫌弃,眉心也蹙了起来。
“……医院后街的小炒馆可以吗?明天我应该没那么忙,可以在医院附近用晚饭。”
“就这么说定了。”解星散快刀斩乱麻,一口答应下来,“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看着卫霓走进家门后,解星散轰下油门往另一个方向开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他在一家简陋的路边摊烧烤停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梅有潜起身招呼他,“老板,这儿再上五十串羊肉——”
“再拿一件啤酒。”解星散对系着围裙的老板补充道。
“一件?你喝这么多gān什么?!”梅有潜叫道。
“今天我开心。”解星散一屁股在梅有潜对面的塑料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你开心什么?”梅有潜瞪大眼睛,“你白天约我的时候,不是还郁闷得不行吗?你别是发烧了吧?”
解星散一巴掌拍掉想要抹他额头的梅有潜,白他一眼道:
“你懂个球。”
“我是懂个球——”梅有潜坐回塑料小板凳,脸上露出一丝忿忿不平,“我再怎么也不会爱上有夫之妇。”
老板搬来一件啤酒,梅有潜的后半句停了半晌,等人再次走远后才小声说出。
“谁说爱上她了?你不懂。”
解星散嘴角含笑,利落地开了一瓶啤酒,哗哗往面前的杯里倒。
“是,我是不懂……我不懂你还约我消什么愁?”
梅有潜觉得自己的话根本不受重视,只是一个听他叽叽哇哇的工具桶罢了。他委委屈屈,抢过解星散刚倒好的那杯酒一仰而尽。
他比解星散大六岁,早就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多年,但是思想上或许还不如这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小子成熟,两人相处更像平辈,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又幼稚又咸鱼,他在解星散身边也呆不了这么久。
一杯下去,梅有潜嘶了一声,眯眼看着对面重新倒酒的解星散,说:
“你这是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
“什么纠缠,说得这么难听——”解星散说,“我们只是jiāo个朋友。”
“我没听说过有夫之妇和单身男人的纯洁友谊。”
“你没听过是你无知,不代表没有,知道吧?”
梅有潜响亮地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解星散不跟他计较,拿起酒杯一口气gān完。冰凉的啤酒下肚,他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解星散说。
梅有潜不想听他拉扯感情脉络,这种事,越是想越是无法抽身。按照他的职责来说,他应该想尽办法阻止解星散和一个有夫之妇牵扯在一起的,但是解星散这人——如果他能听劝,也就不会落到吐出金汤匙,自己跑去玩泥巴的局面了。
可是他不想听,无碍有人想说。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安丽大桥上。”解星散说,“你猜她在做什么?”
“在安丽大桥上还能做什么?”梅有潜讽刺道,“肯定是在走路啊!”
“你猜错了。”
“没走路?那是坐在车上?在栏杆边拍照?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她的车和前面的车追尾了吧!她下来处理事故,你才能看见她……”
梅有潜猜了几种可能,都被解星散一一否定。
“那她到底在做什么?”梅有潜真正被勾起了兴趣。
解星散放下空空如也的啤酒杯,没有回答梅有潜的问题。
那时的她,在寻死。
只有他看见了。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走到栏杆前站住,双手握住红色的栏杆,一脚已经踩上了栏杆下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