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梁怀钰去把碗洗了,回来又给陆宵的chuáng上喷满花露水,按住陆宵的脑袋让他睡觉。
乡下蚊虫是真的多,尤其现在还是盛夏,那些花露水也不一定管用。
其实下午那会儿,村长给他们拿了蚊香,但是那种很大盘的黑蚊香。
按村长的话说,他们这儿的蚊子很霸道,只有这种黑蚊香才能熏死,城里用的那些小盘像檀香一样的,根本不管用。
但黑蚊香烟味儿太大,陆宵的呼吸道根本不可能受得了,最终只能寄希望于花露水。
刚开始还好,陆宵身体都缩进凉被里,只露出脑袋,戴上耳机听鬼故事倒也睡着了一会儿。
可到半夜他醒了,醒过来时头是晕的,心跳得很快。
他做梦了,梦到自己小腿的蚊子包被挠破,一股一股的血往下流,然后他晕血吐得昏天黑地,直到现在都还隐隐犯恶心。
陆宵闭眼调整呼吸缓了缓,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有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嗡,脸颊也被咬了个包。
耳机里的鬼故事已经停止播放,陆宵拿过手机看了眼,没电关机了。
他下意识伸手挠脸,冷不丁又想起梁怀钰讲的故事和那个梦,赶紧停下来gān忍着,他不想得败血症,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血。
陆宵翻了个身,qiáng迫自己进入睡眠,但那些蚊子可劲地在他耳边吵吵。
不知道忍了多久,忍到陆宵觉得自己快要jīng神错乱了,又翻过身看梁怀钰。
那人睡得可真好,一只打扰他的蚊子都没有。
陆宵觉得自己就像只人形蚊香,有他在,方圆十里的蚊子都只围在他身边,跟小燕子招蝴蝶似的,把欢乐留给别人,痛苦留给自己。
梁怀钰在那边睡得安稳得不行,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又糙得很,睡眠习惯却惊人地好,不四仰八叉到处乱窜,也不打鼾。
陆宵有点惊讶,上次在山庄,他每晚都睡得很熟,所以没发现,今天仔细看梁怀钰睡觉,才知道他也有安静美男子的一面。
他看着梁怀钰熟睡的样子,有点想让他过来跟自己一起睡,但又不想叫醒他,也不愿意去爬chuáng。
伴随着耳边蚊子不停的轰鸣,陆宵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犹豫好半天,最终决定遵从内心的需求。
他转过身小小喊了声:“梁怀钰……”
没反应。
等了会儿,他又稍微加大点音量:“梁怀钰!”
“嗯?!”
这下有效果了,梁怀钰朦胧间条件反she坐起来,“你叫我吗宝贝儿?”
陆宵笑了笑,黑压压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拍拍chuáng沿,“你过来下。”
梁怀钰立刻趿着鞋过来,蹲在陆宵chuáng边摸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没有,”陆宵去拉他的手,小声说,“你上来跟我一起睡行么?”
他想,梁怀钰这么喜欢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同意。
梁怀钰却沉默了,他抽出手捏捏陆宵的耳垂,“你自己睡好吗宝贝儿?”
陆宵没想到他会拒绝,眼中茫然:“为什么啊?”
梁怀钰想了想,说:“chuáng太小了,咱俩挤不下。”
“不小啊,”陆宵反驳,“我瘦,我挤进去一点就好了。”
“那你不嫌热吗?”梁怀钰有些无奈。
再怎么说也是盛夏,即便山间的夜晚温度不高,两个成年男人贴在一起睡觉,说不热肯定是假的。
梁怀钰是第一次这么拒绝他,从前梁怀钰对他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陆宵心里像被戳了个口子,呼呼灌着冷风,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梁怀钰嫌弃他睡觉麻烦,不想跟他凑一块。
但奇怪的是,梁怀钰越是拒绝,他却越是想要被抱,拉着梁怀钰的手:“热也没关系啊,反、反正那么多蚊子也睡不好,或者中间分开一点,我贴着墙……”
他越说越混乱,到后面觉得自己犯|贱,人家明明不愿意,还是不要脸地凑上去。
陆宵头垂着,快把自己说哭了。
“陆宵。”梁怀钰打断。
陆宵还是低着头不看他,梁怀钰把他脸捧起来,让两人对视,“我喜欢你陆宵。”
梁怀钰平时懒懒散散说话总带点口音,很少用这么字正腔圆又极度认真的态度说话。
陆宵怔怔地看着他:“我知道了……”
“你知道是哪种喜欢吗?”梁怀钰还是捧着他的脸,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
“是那种想摸你想抱你想亲你,还想……你的喜欢,如果和你一起睡,我百分之百没有任何悬念的一定会起反应,你不怕吗?”
陆宵彻底愣住了,他还没往那方面想过。
“我……”他看向梁怀钰,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他们屋里那扇小窗没有窗帘,月光能照亮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