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谷先生,很抱歉,由于嗓子不太舒服只能这样和您jiāo流,希望您不要怪罪。
我叫浅川夏,对边不太熟悉加上方向感不太好,请问您能告诉我将棋协会会馆在哪个方向吗?」
宗谷冬司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眸划过一丝了然,“走吧,同路。”
稻荷神神社距离将棋协会会馆并不远,最近的一条道路是沿着葱郁的林木参道笔直往前走,遇见石子小径后转弯向右,小路尽头就是会馆的正大门。
但宗谷冬司没有走近路。
他带着浅川夏绕去神社附近人声喧闹的坡道,顺着低矮的台阶拾级而上,来回拐了五六个街口后,停下脚步。
“是宗谷名人!”
“宗谷名人,请问您对今天的友谊赛有什么看法吗?”
“宗谷名人,请问您怎么看待极有可能从您手中夺走名人头衔的岛田八段。”
……
无数言语如同滔天巨làng奔涌袭来,浅川夏怔在原地,看着身前的宗谷冬司毫无怯意迎着飞快按下的闪光灯,按照提前默下的答案沉着开口。
“我很期待。”
“我认为……”
……
宗谷冬司银白的发丝不时擦过眼帘,清透的玻璃形如无形的壁垒,阻断自己和其他人的联系。
即便他有时候的回答与问题毫无关系,可当他抬眸扫来时,那股无声无息的压迫力霸道地治住所有妄言。
——毕竟是宗谷名人
——都分不清宗谷名人是棋盘上的神明还是空有瑰丽皮囊的恶鬼
——宗谷名人这个样子已经完全不能算作“人类”的范畴吧。
……
周遭纷杂的窃窃私语与中心处,笑容极淡的宗谷冬司形成鲜明对比,他身后那条独属于自己的攀登之路,一阶阶通向看不见尽头的天际。
不是犹如神明,他就是神明。
浅川夏怔在原地许久,久到刺痛的喉咙变得舒缓,骨头缝开始咯吱作响才彻底收回目光,沿着花坛来回转悠。
——幸村同学也会和宗谷先生一样,在球场上所向披靡,走出独属于自己的王者之路。
“幸村同学会不会像宗谷先生这样,形如神明,却身有遗憾呢?”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在某方面做到无限趋近于完美的人,普通人会以神明的代行者等称呼,赞美他们过于常人的优秀。
但世间的天秤拥有微妙的公平,时常取走代行者本身的宝物。”
这段话是浅川夏小时候痛恨自己学不明白化学时,妈妈摸着她脑袋说的。
当时正处于huáng昏,沉沉的暮色中两人的身影被拉得斜长,浅川夏歪歪头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化学差到无可救药,妈妈却还能扬起笑脸。
“宝贝,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妈妈很开心,不用担忧会有什么夺走你了。”
***
“宗谷。”
神宫寺崇德推开对局室的房门,透亮的房间内宗谷冬司端坐在棋桌前,他手边摆放着一杯放了五六片柠檬的红茶,热气腾腾的液体有些黏稠的牵扯感。
他神情很淡,专注地进行自我对局。
“渡边打开电话说,治疗突发性耳聋的专家一周后抵达东京,你什么时候去看,好与医生提前做好沟通。”
神宫寺崇德一拍脑门,神情无奈,他握着手机直接坐在宗谷冬司对面,等眼前人下完最后一子停手看来时,神宫寺崇德才继续说:
“我知道你能听到,自己定个时间。”
“不用了。”宗谷冬司拒绝,他扫了眼棋面不甚满意地拧起眉头,一一捡择棋子时像是想起什么,摩挲几下棋子边缘:“有看到一位黑色长发的小女孩吗?”
神宫寺崇德意外地乜眼看他:“你真打算收入门弟子了?”
“……”
宗谷冬司一手描摹棋子,一手以四指半握拇指靠脸的撑腮方式,闲适地盯着棋桌网格的jiāo点:“她看出来了。”
“谁看出什么?”
随着棋子滑进棋盒的清响,空出的左手点点耳廓,浑不在意地顶着神宫寺崇德惊愕和你确定吗的眼神,缓缓点头:“嗯。”
神宫寺崇德:“宗谷!”
忽有忽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宗谷冬司心下叹息,以后退的方式换面前这个固执又热心肠的老人停下说教:“会长,下周五。”
“那说定了,不能反悔。”
“嗯。”
***
收到幸村jīng市回复的「需要小夏安安全全,稳稳当当把自己带回家。」后,浅川夏稚气的脸蛋表情复杂。
彼时,浅川夏坐在会馆附近的长青树荫下,咬着会馆贩卖机买来的甜度极高的面包,静静等待幸村jīng市的消息。
处于饭点前后的会馆清幽寂静,与之前喧闹翻天的热闹形成qiáng烈的反差,百无聊赖的浅川夏一点点数着时间,等手机显示的时间跳到「13:00」整时,迫不及待地给幸村jīng市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