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给他看?有用吗?难道他会听他的吗?
所以等他一番狠话撂完,魏珩这才慢条斯理道:“所以呢?国公不同意,又能怎样?”魏珩立在魏国公面前,身形挺直,犹如雪中松柏,风度翩翩。
父子二人面对面而站,中间隔着两人宽的距离。
魏国公虽威严,也年长,但魏珩也非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这些年来他历过了太多事。且这几年入仕后,他披战衣上过战场,也奉旨替陛下分过忧,办过好几桩棘手的差事,他早历练得老道,稳重。
在应对别人的施压时,他更是稳若泰山不倒,应付得游刃有余。
所以此刻在气场上,反倒是怒火攻心的魏国公稍逊一筹。
魏国公闻言更是愤怒:“我还没死,这个家就还轮不到你做主!”他因震怒,更是拔高了音量。
相比之下,魏珩则淡然许多。
魏珩避开身子,转去一旁窗下坐了下来。他掸了掸自己衣袖袍摆,又转了转手腕,晾了他一会儿后,这才又继续说:“魏家有你在,我是暂时还说了不算。但这个天下,怕也不是你说的算吧?国公觉得,若我将此事求去御前,圣上会怎么做?”
圣上忌惮魏家,必然愿意看到魏家父子反目,看到魏珩这个继承人低娶。
经魏珩提醒,魏国公自然也想到了如今的局势,于是他身子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些。
但很快又稳住。
“你想拿圣上压我,你也未必做得到。”魏国公极怒过后,倒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愤怒无用,想法子才有用,于是也坐去了窗下。
魏国公拿静华长公主这个母亲拿捏他,道:“你母亲当时连给颜氏一个妾的名分都不愿,你如今却要娶其为妻,你以为你母亲能答应?”
又嘲讽说:“你不是一向孝顺的吗?怎么如今却不顾你母亲的感受了。”
魏珩淡淡抬眸扫过去,静默的看着人一会儿后,才说:“现在你想到我母亲了?”魏珩语气不急不徐,虽是淡淡的语气,但却掷地有声。
魏国公脸也更沉了些,但他错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没再看魏珩。
魏国公道:“当年的事,你懂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是指责静华长公主,他对是静华害死的陶氏坚信不疑,“你母亲自幼便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她草菅人命,害死了婉心,我不能任她为所欲为。”
魏珩一声讽刺的冷笑。
“当年之事,真相到底如何你至今都未查清。只凭陶姨娘临终的一句遗言,你便认定了是我母亲毒杀的她。但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我母亲呢?”魏珩目光淡淡,却犹刀如炬,他定定望着身边之人,一言一词皆是犀利,“你只凭我母亲素日里跋扈些,只凭陶氏的三言两语,你便自己在心中断了案。魏国公,你说你如今有什么资格再提我母亲……”
魏珩唇瓣翕合,想再提一句先太子府的。可又觉得,此番再搬出舅父来,再在他跟前提舅父,无疑是rǔ没了舅父,是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歇。
所以,魏珩便没提。
点到这里也已然足够。
但仅只如此,也是让魏国公坐不下去了。
魏珩不提,他自也想得到。
所以,魏国公起身道:“你莫要扯东扯西,多言其它。我今日来找你不是同你商量的,我是来告诉你,我绝对不同意你娶那个颜氏女。”说罢魏国公冷哼一声,又一拂袖,便决然而去。
魏珩并未起身相送,只仍静坐着。
窗下的炕桌上置有茶水,他伸手执起茶壶来给自己斟倒了一杯。垂首小啜一口后,他侧头朝窗外看去。窗外日头正烈,一缕烈光打在他脸上,他眉心蹙着,却面有微笑。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知道,父亲见劝他无望,情急之下定会去寻母亲。而他此去,只会更加激怒了母亲。
原母亲还在犹豫,怕是他这一去,母亲是要彻底站在他同一阵营了。
这些年来,他对父亲母亲的性子还是极了解的。他们拿他做棋子做刀刃,彼此相向了这些年,如今他也反利用他们一回,实在不算过分。
*
魏国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踏足过清心堂了,他同静华长公主夫妻二人多年来,也只有在年节日家族聚会时,才会碰上一面。
今日国公突然毫无预兆的就往长公主殿下的清心堂闯,清心堂内侍奉的嬷嬷婢女们见状都吓坏了,忙一边将人拦住,一边则急匆匆去向长公主禀告。
长公主正在跪经礼佛,听婢女来禀说魏无垠胆敢硬闯她的清心堂……她立即睁开了双眼。
“扶我起来。”经也不念了,长公主扶着婢女的手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