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乐章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深渊,好似鬼魅的哭嚎。一段魔音蚀骨穿心,如同无数个无家可归的孤魂在那哀泣徘徊,凄惨悲凉。万物生灵浸泡在血猩与杀戮之中,苦苦挣扎,无法自拔的惨状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罪恶与痛苦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我从未听过如斯可怕的曲子。
“轰隆隆”我猛然回神。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几声震天巨响,携着天边几道惊雷,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那声音,竟比方才骷颅头们破土而出的山崩地裂还要更加的声势浩大。
紧接着,只见几只蛟龙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他们的眼睛大如铜铃,两支龙角直冲青天,细长的龙须在嘴边被狂风带起,尖锐的利齿也微微张开着,露出了一张张血盆大口。
他们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阵幽幽的蓝光,喘息之间还带着一种气吞天下之势傲立于血骷髅之中。他们缓缓地降落,臣服在了大哥哥的脚边,为他吞噬粉碎着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骷颅头们。
霎时间,骷颅头们逃的逃,散的散,巨大的圈也瞬间被打破,可这却依然不能改变它们要被吞灭的现实。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里的修罗,他手执一朵金色的花,一袭红衣如火似茶,墨发犹如一方瀑布般的倾落在他的身后直至脚踝,他的眼里散发出迷离而又可怕的红光,左脸上的血色泪痣也开出了一朵嫣红的莲,直至眉心。他身边环绕着几条蛟龙,似乎只要他稍一下令蛟龙们便会伺机而动。
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不是我的大哥哥,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魑魅魍魉。
我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回神。我看见他向我缓缓走来,手里的金花把他的四边照的一片明光闪烁。他身边的蛟龙也随着他的离去遁回了土里。他的头发还原回了原本的长度,脸也逐渐恢复了平常,眼里的红光也慢慢散去,正如他第一次见我一般,嘴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还未等我多想,突然,我感到脖颈一紧,一只冰雕般寒凉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咽喉。是女鬼,她醒了!
她不留余力地掐住我,仿佛要把指骨融入我的脖子里。我被她弄到窒息,身体也在拼了命地挣扎,手臂上刚止住的血也因为我的动作太大而又肆意的流放着,染红我的衣裙。
她看上去面目狰狞,气急败坏。恍惚间,我听到她愤怒地低吼出一句话:“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坏我好事?”
她气冲冲地问完,可良久无人答复,只剩下她沙哑的嘶吼声徘徊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
“东有神算沉浮,西有鬼将十三。南宫十三,巾帼不让须眉也。”正当我以为我会死时,大哥哥突然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可我却感觉到架在我脖子上的手微微一松,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南宫慕,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大哥哥慢慢走近女鬼的身边,低头俯视着她继续道,眼里却带着几丝说不清的,冷冷的清光。
女鬼听完话后,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就像是那皑皑白雪一般,毫无血色,也没有温度。她的脸痛苦地拧成了一团,手却死死地抓住两耳,撕心裂肺道:“我不是,我不是南宫慕!她是个傻子,一个愚昧至极的傻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她迫切地说完了这番话,语调却是惆怅的,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了一种痛苦,望向无边的远方。这种痛无与伦比,一种近乎绝望而又癫狂的苦楚就像无形的刺一样扎入人心。
与之相比,我鲜血直流的手似乎又算不了些什么。
“你真的不是南宫慕吗?”大哥哥反问她,眼底凛冽的清光似乎还带着些什么,那是……残忍?
“你可以这么对我说,也可以这么对别人说。但我问你,你相信自己吗?你即便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你又逃得掉自己的过去吗?”他看着女鬼发白而又狰狞的脸,眼睛里的寒光如同古潭一般平静,dàng漾不起一丝涟漪,仿佛一面明镜,倒映着女鬼的喧嚣。
“我没有逃!”女鬼尖叫嘶吼了出来,眼中带着血红的泪光。沙哑的声音犹如一把刀一样划破长空,直穿耳膜。大哥哥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带一点温度地看着她。
我从未见过有谁能像她这个样子,失魂落魄,恍恍乎乎。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背对着天上姣白的孤轮。夜里的狂风掀起她绯红的衣角,犹如花一般盛放在她的身后。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陨落的碎蝶,美的让人心疼,也让人不禁深深的惋惜。
天地间,良久,再无声息,只剩下晚风chuī拂过秀发的“沙沙”声和衣袂轻拂过尘埃的微缈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