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倪清月叽叽喳喳,说终于不用挤火车。
后座那两人睡得昏天暗地,全然不理她,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开车的许蓦身上,一会投食,一会聊天,一会找架吵。
苏寒听得烦了就和她说几句,然后倒头又睡。
过了年,苏佳忆跟苏寒的妈妈吃了顿饭。
他妈妈和高中时见过那样,jīng致的样子。
苏佳忆本来有些紧张,但好在苏寒妈妈十分温柔,说话都细声细语,她也渐渐放松。
一顿饭结束时,苏寒妈妈给了她一只白玉手镯。
她拍着苏佳忆的手,笑呵呵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苏寒搂过苏佳忆,小声说:“我妈都快比我还喜欢你了。”
这回苏佳忆回家,还惊奇发现一件事——家里的老房子似乎变矮了。
曾经那个她踮起脚才能够到的冰箱,现在才发现竟然还没有她高。
她尽力忽略妈妈脸上的皱纹,心里却还是难免酸涩。
所以在妈妈提出,和她一起去旭城看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
只是到了旭城的家里才发觉不妙。
她从没告诉妈妈苏寒偶尔会过来住,打开房门,苏佳忆以最快速度把明面上的男士用品收起来。
走到厨房,她看见桌上苏寒的大作。
医学院事情多,他先苏佳忆两天回来,知道她今天到,去学校前又把口蘑的杆在桌上摆成心形,还怕她看不出来,外面加了两根弯弯曲曲的茼蒿。
妈妈跟过来,也看到这一幕,心跟明镜似的笑着,却闭口不提,只是撸起袖子gān活,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骂女儿待在猪窝里。
苏佳忆睡个午觉的功夫,一睁眼,就看到家里换洗一新。
晚上,母女俩躺在一张小chuáng上,chuáng头灯暗暗地亮着。
妈妈从包里掏出东西,一样一样地递给她。
第一个是一张银行卡,上面有龙样的印花。
“从你有工资,往家里汇的钱都在这张卡里,还有一点我的积蓄,”妈妈微笑着,“拿这钱去付个首付,买个小房子。女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有个自己的房子,哪怕不去住,也算有个退路。”
第二个是一个金手镯。
“你不喜欢戴就不戴,huáng金永远都值钱,家里留一点,说不定能救个急。”
第三个是户口本。
“妈妈知道苏寒,知道你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也看得出来你越来越开心。喜欢就认真相处,别硬邦邦,别说反话,别拧着劲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我也知道我女儿不会做出格的事。只是有了决定,要和妈妈说一声。”
苏佳忆拿着这些东西,咬着嘴唇不出声。
妈妈接着叮嘱:“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喜欢追求梦想、追求自由嘛?你也是,别被任何因素束缚,爱你的人都会支持你。”
苏佳忆想起来前段时间她采访过一个翼装飞行的运动员,和妈妈打电话时无意中羡慕他的大胆和自由。
没想到妈妈居然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鼻子一酸,抱住妈妈。
第二天一早,苏佳忆醒来时妈妈就已经离开,留下纸条说不打扰她,李叔叔还在南岸等自己。
餐桌上有妈妈买回来的热乎早餐,豆浆油条还有包子。
苏佳忆捏着纸条笑,怎么妈妈到哪里都能找到那么好吃的早餐。
清明时,苏寒带苏佳忆去了墓园。
方方正正的黑色石碑上,苏寒爸爸的照片庄严而温和,看得出曾经是个很好的人。
苏寒拿着酒jīng擦拭爸爸的墓碑,他笑着和苏佳忆解释:“他们当医生的,要么洁癖特别严重,要么特别不在意。我爸就属于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不消毒的那一类。”
苏佳忆浅笑着,也蹲下与他一起擦拭。
擦gān净墓碑,苏寒才认真和爸爸说话:“爸,她就是苏佳忆,是我女朋友……怎么说呢,我肯定是要娶她的。”说着,他朝苏佳忆笑了下。
他继续说:“我还有一年研究生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能和您一样,也当个好医生。但是我和您又不一样,我学的是神外,说不定能治好很多胶质瘤的病人。”
苏寒絮絮说了许多,拽着苏佳忆的手,一会笑,一会又收敛。
他始终没流露出一点悲伤神情。
往回走的时候,他和苏佳忆说:“等以后我们也死了,就不要墓碑了。咱俩一起葬在一棵树下,你觉得怎么样?”
她认真想了想,还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好。得是要那种很多年的大树,很多叶子的。”
他点头:“那我们退休就得选址了,jīng挑细选。”
“那是你先还是我先?”她笑弯眼睛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