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程肃想像小时候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但徐玉朗如今已与他一般高,再这样亲昵不合适。他欣慰的是这孩子在身边无一亲人的情况下还没长歪,自己吃过苦,便能为别人着想。
这样想着程肃灵光一闪让徐玉朗猝不及防:“亲事定了没有?”
“啊?”徐玉朗错愕,怎么一下子转到这事?他嗫嚅着,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周念蕴。
看来是没有。
程肃以为他是脸皮薄,再者他这样家底不丰的难免被人看不起,没成亲也说得过去。
若他心中所想被肖想徐玉朗做女婿的老爷们听到恐怕是得怄死,明明是他们求而不得啊!
“可有意中人?”程肃自觉自己回来后情况不一样了,他是徐玉朗长辈,合该为他打算,“朝中赏银不日即到,到时候舅舅去帮你提亲。”
“不,不了,舅舅。”徐玉朗不好说有,更没法说没有,他踟蹰着。
再多说就要惹人嫌了。程肃将徐玉朗的脸色尽收眼底,就此打住:“行,有什么事尽管跟舅舅开口,一家人,不要怕麻烦我。”
心中异常熨帖,徐玉朗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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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观。
后院中观主给周念蕴拿来了拟用的经文,两人左右斟酌一番,最终敲定。
今日下了小雨,天气湿寒,此刻观中人还不多。周念蕴自去拜香祈祷,下山路上又下起雨,石板路滑,可上不得下不去的,她与采郁只好先去半山腰的一处凉亭避雨。
盛名远扬的大安观今日方人迹罕至,此处僻静的树林中倒是有两人撑着伞而立。周念蕴错身瞧了,原是坟冢。
也难怪这天也不急着走,衣摆处被水浸润眼色见深,鞋袜定也是湿的,周念蕴撇开眼,看着都冷。
没多久那两人回身,周念蕴听到身后说话声,才转头对上徐玉朗。她又往旁边一看,是新邻居程肃。
他们怎么聚到一起了?
既然都认识见了面没有不吱声的道理,两人都朝这处凉亭过来。
“周姑娘。”他们异口同声。
“你们认得?”
徐玉朗与程肃相视一笑,程肃先说:“忘了你也在花明街住过。”
似乎很相熟。周念蕴满心疑虑,她筹谋着要程肃让出屋子,怎么他们先熟络上了?
“你们认得?”周念蕴也问。
徐玉朗点头,程肃以为最多话止于此,却听他外甥很不见外的:“他是我舅舅。”这已让他惊诧,没想到他竟还加了句,“我同你说过的。”
舅舅?周念蕴一愣,那个十几年了无音信的人?想了想程肃的经历,她能明白大半。
两人亲人重逢自是喜不胜收,周念蕴苦恼的却是——她已叫暂时压下程肃的奏请,想另给他寻处大宅子,这倒好,她反而成了坏人了。
几个人心思各异的在一处闲聊几句,周念蕴借口下山去了,她得赶紧让曾如易别再行动。
程肃却与徐玉朗悠哉悠哉的走在后面。
“你与周姑娘认识许久了?”程肃问。
徐玉朗:“半年有余。”
“哦。”程肃忽然笑笑,“昨天问你有没有意中人你不答。”他目带调侃,意指周念蕴。
“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徐玉朗低头,嘴角一丝苦笑。
程肃跟着笑笑,转而没安慰他:“知道是一厢情愿便放下吧。”
徐玉朗不解。程肃背着手,很高深的:“别怪舅舅说的不好听。那位周姑娘家世恐怕不低。”
“京城人士。”徐玉朗接话。
“哦?你原来知道。”程肃不免惊奇,“我与她接触不多,只见她为人礼数找不出错,便知家教不凡。”
徐玉朗跟着点头:“以往曾大人也对她礼待三分。”他心中泛起苦涩,他何尝不明白二人间鸿沟巨大。
“你就没问过曾大人?”程肃说。
徐玉朗却是摇头,他不知怎么的,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心中总觉得若是曾大人肯回,那说法他定无法接受。
“她招待我的茶,用的是雨前龙井。”程肃说。他咂咂嘴,像是在回味。
“那不是……”徐玉朗咂舌,贡品?
饶是程肃幼时家道正盛,还是随祖父去京中一皇商的家中偷偷喝了口这茶,仍记得那皇商很是得意,只说银子花了是小事,与那众贵人喝的一般无二不是。
“非富即贵。”程肃定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山脚,周念蕴的车早不见踪影。徐玉朗这会子怅然若失,程肃虽不忍,但更不能看他深陷:“那周姑娘,你还是别再肖想了。”
第57章.抗旨“叫汤什么来着?”“汤琼支。”……
原以为他舅舅买下的屋子徐玉朗会跟着回来住,却没想一次也没见着他。曾如易来报,琼州府衙那里的地契程肃已经拿到,署的却是徐玉朗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