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默,半晌万绅说道:“事情我都说了,还要怎么样我都无所谓。”自然是王怀柯已远离纷争,曾如易远调京城他才敢如此洒脱。
“回家去吧。”徐玉朗说。
万绅愣怔:“你不抓我?”
“抓你做什么?”徐玉朗失笑,“我不过是求个真相,你的事轮不到我评说什么。”
茫茫雪天,远处混沌一片。廖老伯倚在门边上,入目是这三人离开的背影,均沉默着深一脚浅一脚,眼瞧着归去的方向是一致的,却让人觉得前路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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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下几日,行人马车走过,路上结冻。
徐玉朗进门收了伞,季顺接过斗篷,采郁拉帘,他弯身进屋:“冷不冷?”
周念蕴摇头,徐玉朗凑过去亲亲她脸颊,顺手递出一封信:“曾大人来的。”
看完投在炉中,二人不言。
那日回来后徐玉朗便修书一五一十告知了曾如易万绅之前所为。而万绅被周念蕴的人关押在家中,至今没得随意出入。
有传闻万绅在家中喝醉大骂徐玉朗没有信用,还以为真什么都不计较,没想到离了人就把他卖个底朝天。
徐玉朗对此充耳不闻。
“他要万绅上京?”徐玉朗说,他未曾看过信的内容,但将曾如易的想法猜的一丝不差。
周念蕴颔首。这事原没有必要,但大概是曾如易想亲手打他一顿。
“你舅舅这几日为何频繁与京中旧部联系?”周念蕴问。
徐玉朗没想瞒她,但也没刻意说这事,他欺身悬在周念蕴上头,双臂将她圈在怀里:“有人也想上京。”
“京中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趋之若鹜。周念蕴不由得好笑,顺势揽住他点点头:“他想去倒是容易,军功赫赫,叫夷族也别那么得寸进尺,朝中那些大臣巴不得他去。”
徐玉朗借机搂紧她,纤腰盈盈竟叫他半点不敢收紧手臂,他蹭了蹭周念蕴黢黑柔顺的头发,声线暗哑:“等过几日天晴了,我送你个礼。”
“还未到除夕呢。”看不见他的神色,周念蕴也是语调轻轻,她抚着徐玉朗的肩,只感觉他后背一紧,以为他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等到。
果然待飞雪飘停,周念蕴还没睡醒,徐玉朗已带着人来。屋外似乎人不少,在院中忙活。
周念蕴披上衣服在窗口瞧了瞧,徐玉朗带的人在院中挖坑,就是之前晾晒年货的那边,年货收起,那边又空出来。
想起夏天也是他在院中忙活,不过后来她回了京,花草都未曾养活。
待周念蕴穿戴整齐,程肃先进来了,一拱手,一抬手,虚礼已毕。
“他这是做什么?”周念蕴问。
“新年礼,这傻小子没说?”程肃不信。
“没说是什么。”兴师动众的,看来是个大礼。
程肃没答,不知是也不知道还是等着她亲自去问徐玉朗。周念蕴没再追问,只看着徐玉朗等人在院里忙活。
“公主到底是不能同我们一起过年了。”程肃说。
周念蕴双手攥紧,是惊颤,也是释然。既然程肃已经知道,那徐玉朗……也早就知道了。
难怪要现在就要送她礼。
“七封急召,我没法子不回。”周念蕴目光追随着徐玉朗,大冷的天,他竟忙出了汗。
程肃自然更是无法。他忽然笑了一声,有些自嘲:“原本我还想着能同玉朗还有你吃顿年夜饭。”他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红封子,“压岁钱我都备好了,你一个,玉朗一个。”
周念蕴抬起的手有些颤抖,接过来后却发现是两封。
“那傻小子说了,合该你管钱。”
周念蕴闷笑,她已好久没收到压岁钱。
程肃却是一脸白养了这外甥的模样,嘴唇蠕动着,是在琢磨该不该说这句不合规矩的话,但看着外面徐玉朗,他还是开口:“我原本想,要是有这个福气,听公主、能、能喊我声舅舅……”
周念蕴满脸怅然,显然都知道京中的那个消息。
“我还没告诉他。”程肃叹了一口气,他这外甥的情路注定不平稳。
周念蕴也不知怎么跟他开口。霭琳身死,公主只剩她一人。夷族使臣虽不明提要她和亲的话,但作态上寸步不让。
那刚回京的汤琼支便上奏——请旨尚长公主。
再带上之前老三谋划着要他娶霭琳的事,被汤琼支真真假假,颠三倒四的一糊弄,竟成了原本谈定的就是长公主。
左右都是众矢之的,周念蕴再无法安生的待在琼州。
“蕴蕴儿,你来看。”徐玉朗才洗尽满手污泥,招呼周念蕴出去。
说话间院中已忙活好。
一棵硕大、挺拔的银杏树赫然立在院中。不知是徐玉朗哪里弄来的,这严冬银杏仍有金huáng的叶子在上头,但难免磕碰,地上也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