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的汤,您还喝吗?”
“喝!”他没有丝毫犹豫,摸索着夺过汤盏灌下,然后抓着茶茶急切道,“我喝了,阿蘅、阿蘅马上就回来了,是不是?”
“是!您马上就能看到她了。”
这样的日子,于魏珣而言,早已没有了纪年,他已经辨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有一日,又来了一人,让他恢复了清醒。
匕首贯胸,鲜血泊泊而出。他终于又看见光亮,是冷月的一点清辉。他还听到一些声音,委屈、急切、恼怒。
是茶茶。
她带着哭腔责备道,“你gān嘛要这样一刀了结他,死是多么容易的事。活着才是最难的,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姑娘一生磊落清正,你这样她会生气的。”阿辛垂眸睨了魏珣一眼,“他欠姑娘和小主人的,你侍奉他这些年加上今日这一刀,亦算两清。”
她在哪里?
魏珣想问一问,可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死死盯着阿辛。
阿辛看懂了他的眼神,伏跪在他身侧,轻声道,“五姑娘在天上啊!你知道五姑娘死的时候的样子吗,她才二十五岁,已经是满头白发。她死前,连一双鞋子都没有。风雪那么大,她倒下去,很快被给盖住了。埋她的时候,都不需要挖多少土,她gān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你也休想知道她埋在了何处,永生永生,五姑娘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你的……
阿辛和茶茶关门离去,魏珣仅剩的残识听到最后的话语。
“人死自当入土为安,可是姑娘生前已经怕及了黑暗。我实在舍不得!”
“所以,你后来重新挖出了郡主的尸体,将她火化了?”
“嗯!”阿辛道,“我将她的骨灰奉在北境最高的汤山庙宇中,愿她往生能得神佛庇佑。”
顿了顿,他又道,“稍后,我们也把殿下带走吧,化了他的尸身,骨灰扬在南境澜沧江上。如此,来生来世,姑娘便可以不用再遇见他了。”
血渐渐会汇成小溪,地上的人早已没有了气息,却始终未曾合上那双眼睛。
……
魏珣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也不知是前世的痛意还是今生新伤的复发,只觉额头鬓角皆是细密汗珠。
“殿下!”时值李昀前来传话,在门外问道,“您可是醒了?”
“几时了?”魏珣坐在chuáng上,灌了盏凉茶,压住了声色里细微的颤抖。
“卯时二刻了。王妃的侍女茶茶来了,正在外面领罪呢!”
“茶茶?”闻得这两字,魏珣便又觉在梦中,只深吸了口气,却也转瞬反应过来,“进来说话,她领什么罪?”
魏珣捏了捏眉心,这辈子,杜若身边的人他个个都不敢得罪。
“茶茶说,她独自守着鼓楼,睡过了时辰,特来给王妃请罪。”
魏珣蹙眉,瞬间披衣而起,杜若没有回鼓楼,那她在哪?
正往外间走去,便见女使跌跌撞撞闯入院来,扑跪在他脚畔,“殿下,王妃在佛堂静室晕过去了,您快去看一看!”
第18章.挨打王妃没事,你哆嗦什么?
茶茶正被传去见魏珣,便听得女使回禀的话,一时大惊,只问道,“郡主可是跪了一夜?”
女使看了眼茶茶,又望向正疾步出去的魏珣,额首道,“是的,昨晚亥时二刻郡主便去了静室,今日辰时的时候,姜掌事见她还未出来,以为是睡过去了。结果推门一看……”
女使顿了顿,不敢说下去。
“继续说!”魏珣转头看了眼,也没停下脚步,。
“郡主面色苍白,缩成一团蜷在角落,姑姑怎么也唤不醒她,如此才派奴婢来貅园告知殿下。”
女使垂着头与茶茶一起随在魏珣身后,步履匆匆,心中不忍。
“可回禀长公主和大人了?”茶茶轻声问道。
“已经派人去了。以往郡主被罚,也没有今日这番模样……”女使抹了抹眼泪,见茶茶给她使眼色,便赶紧咬着嘴不敢再言语了。
“王妃总被罚吗?”不料魏珣听得清楚,顿下脚步,两丫鬟差点撞在他身上。
“回殿下,长公主对郡主向来严厉,跪静室是隔三差五的事。”茶茶开了口,“不过,确实从未晕倒过。晨起出来,长公主也总命人早早给郡主备好衣膳,汤浴。”
魏珣没说话,继续赶往佛堂。
他大概知晓今日为何会这样了。
与来时马车中一般无二,空间封闭bī仄,幽暗无光,是前世的yīn影笼罩着她。
她在害怕。
魏珣踏入静室的时候,姜掌事正搂着昏迷的杜若,掐她的人中。
他看见她眉头紧锁,缩在妇人怀中,浑身时不时轻颤着。额角鬓边更是粘着细碎的发丝,一身纱裙已经搓揉出无数褶皱,当是经过了多番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