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那年信王殿下求取我胞妹,将此处翻建定为新婚居所,亦以我胞妹之名命名,我当真以殿下情深意重,结果不想竟是这般负心薄情……”
“三哥!”
杜若原本候在王府门口,原是和魏珣一样的心思。近来,在如何和离上,俩人倒是出奇地默契。
故而站便站了,反正得了父亲的许可,她心中亦落下了一块石头。又因雪停现阳,她便望着苍空白日,享受着难得的冬日阳光。
一时便忘了身侧送她回来的杜有恪,尚且不知内情。
杜有恪所知,便是近两月来,魏珣种种宠妾灭妻的闲话,本来他是不信的。但杜若归府一月,魏珣皆未上门,他便已窝了一肚子气。如今杜若自己归来,原就是委屈了,竟还白白于府门外被晾多时,他便彻底怒火中烧。
偏杜若一副不争不怒的安静模样,他便觉得一颗心都要被碾碎了,只想将魏珣打一顿再说。
蘅芜台中,有片刻的安静。
蔡廷识趣,匆忙躬身告退。李昀也想退,但看着杜有恪这幅模样,又想起先前杜若归宁时,杜有恪便对魏珣动过手,一时便也不敢走了。
“都退下吧!”魏珣放下勺子,忍过喉间涩痒,淡淡道。
李昀顿了顿,终是带着女使拱手退下。
“蘅芜台原一直给王妃留着,本王亦请过多次,但王妃亦谢绝了多次。”
“如此,便也罢了。”魏珣抬头,笑了笑,“本王实在是厌倦了。”
他抬头的一瞬,杜若和杜有恪皆有片刻的惊讶。
魏珣面色苍白,距那日合宫家宴后,他又瘦了一圈,原本清亮神采的双眼如今亦混沌无神,唯有一贯的温和笑意还若隐若现地虚浮着。
杜有恪原就是温厚性情,瞧不得他这幅模样,心便有些柔软下来。但纵是与他jiāo情再好,也比不上自己胞妹。
而魏珣的那句“本王实在是厌倦了”着实刺激到了杜有恪。
且不说他当着他们的面,如此生分地持着“本王”二字,“厌倦了”是什么意思?
厌倦了杜若吗?
这样一想,杜有恪便觉气血直往上涌,箭步上去就揪住了魏珣衣襟,咬牙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本王,实在是……”
“够了!”眼看杜有恪的拳头便要挥下,杜若上前拦下了。
她看着杜有恪,知他疼惜自己,怒火难消,正着劝反而是火上浇油,便索性转身对着魏珣道,“殿下,非要侮rǔ妾身两次吗?”
魏珣扯了扯嘴角,垂眸不再说话。
杜若便又回头望向杜有恪,轻轻将他手放下,尽量捋顺他的逆鳞,“兄长非要他说第二遍做什么,还嫌阿蘅不够难堪吗?”
“阿蘅……”
“三哥,我与他到底还是夫妻。这般剑拔弩张,难堪的不还是我吗?”杜若拉着杜有恪的衣袖,温声道,“你今日将他打一顿,气是出了,看在父母面上,他的确不会怎样。可阿蘅还在府中,府中诸人会怎样想阿蘅,传出去,他人又会怎样想杜氏?”
杜有恪经不得杜若这般柔声细语,乖顺懂事的模样,只揉了揉她发顶,叹声道,“你且忍忍,我去同父母说,让你和离算了。我好好的一个妹妹,旁的给人糟蹋!”
话毕,也不再看魏珣,只甩袖离去。
杜若看着杜有恪离去的背影,突然面上便扬起一抹笑意。
这世间,三哥是唯一个毫无保留爱着她的人。她的三哥,几乎全部的喜怒哀乐皆因她而起,亦因她而散。
“多谢!”魏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杜若这才回过身,只是待双眼迎上他眼神的一瞬,她蓦然往后退了退。然后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院门,只是已经没有了杜有恪身影。
三哥总是让她安心、快乐。可是魏珣,便总让她觉得难过。尤其是今日见到他的一刻,心头便觉压抑又酸涩。
她深吸了口气,左右很快便可以离开他了。此后山高水远,当是各自安好。
这般想着,她心中稍稍平静了些,只恢复了如常神色,“今日让你挨三哥一顿打,怕是得要了你半条命。我怕你届时写不动和离书。”
魏珣看着她,笑意更明朗些。
杜若叹了口气,“如何病成这幅样子?我以为……”
“以为只是你散出的话,诓我父母的。”
“先头就是诓骗的。”魏珣笑道,“这几日才病的,左右天气冷了些,染了风寒,不是大事。”
然话音才落,忍了多时的喉间涩痒再度涌起,一时间咳嗽连连。
杜若看着他,想给他倒杯水,却也不知为何,愣是没动。待想要抬步去殿内拿茶盏,他已经不咳了。
杜若环顾着蘅芜台,她刚甫一踏入,便闻到浓重的汤药味,如今站在魏珣身侧,更是药味缭绕。而寝殿里头的熏炉,炭火更是烧得比寻常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