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偏离前世轨迹的事,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有意改之。
然而,又有很多事,仿若在隐隐重合。
比如,帝位仍要落在端王魏泷的头上,凌澜依然会是他的妃子,重阳宫内当今的天子已近垂暮,景泰二十三年当是他的大限。
她知晓前世,如今自是想要百般护着族人,让家族不再重蹈覆辙。故而在错失了刺杀魏珣的良机下,摆脱与他的纠缠亦算良策。
可是一想起母亲那话,当是绝不会同意她和离的。
她觉得还有好些事情没有理清,却到底架不住浑身的酸乏,慢慢合眼睡去。
直到茶茶将她唤醒,她方沥gān水渍,披衣上了chuáng榻。
茶茶又习惯性地想要chuī灭烛火,惹得原本就盯在烛芯上的人急唤了一声。
杜若喘着气,疲倦却没了睡意,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想。
怎样才能离开魏珣?
她原是极怕母亲的,如今还是想着试上一试。毕竟以母亲的身份,能同意她和离,魏珣也说不了什么。
可是,和离的理由是什么呢?
如此翻来覆去,烛影晃动,丑时一刻,杜若才勉qiáng有了些睡意。
翌日,便起不来身了,直到茶茶多番唤她,她才睁开惺忪睡眼。但总算睡足了,jīng神尚好。
杜若本欲去给父母请安,却听下人告知,一大早父亲同母亲便进宫去了。杜若盘算着上一世的时辰,当是陛下病情更重了。
如此,她乐得清闲,索性跑去寻了容氏和章氏聊天。
两位兄长自成婚后便皆已出去各自开府,如今因她归宁,便又携眷回太尉府居住。□□花园中,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四哥杜温恭和长兄杜直谅的儿子阿褚。
阿褚如是已经四岁,见了她,远远便奔了过来。
嘟着小嘴委屈道,“姑姑如何一嫁人,就不回来了,阿褚可想姑姑了。”
“姑姑这不是回了来吗?”杜若将孩子抱在怀里,蓦然觉得一股涩意涌上心来,激得她鼻尖泛酸。
前世,杜氏阖族被灭时,阿褚才七岁。
杜若抚着孩子地头走来,目光落在章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道,“再过几个月阿褚便有个小弟弟了,到时可要保护弟弟。”
“你怎么只道便是弟弟?”杜怀谷瞥了她一眼,伸手覆上妻子小腹,“我还想要个女儿呢!”
“我猜的,要不我们打赌!”
“别,你输了只会耍赖,还得招惹老三给你鸣不平。”杜怀谷嫌弃道。
“就是,三哥最没原则了!”杜温恭亦附和着。
“三哥呢?”杜若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杜有恪,按理这种场合根本却不了他。
“他正陪着殿下呢!”杜直谅从杜若怀中接过孩子,只肃然道,“殿下伤口复发有些严重,你且去看看。我可是听闻你今日辰时末才起的chuáng。幸得母亲不在家中,不然又要被罚了。”
杜若“哦”了一声,却也没有动身,只同两位嫂嫂闲话了半日,直到午膳时辰方才不情不愿的去魏珣处站了站。实在连门也未进,不过是晃了个影,便回来了鼓楼小憩。
第二日,母亲仍不在家。
杜温恭提出去北苑赛马,杜直谅不同意,只说要留在府中照顾魏珣。杜若便与其他三位兄长前往,结果到了午后,杜直谅亦出现在了马场。
“长兄不是不来的吗?”杜若一身如火鲜红的劲装,手持马鞭,束起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
“我来催你们回家,别忘了时辰。”
杜直谅话是这般说着,却带着一众弟妹,直到天黑才策马返回太尉府。
第三日,杜若与两位嫂嫂去了朱雀长街东头的首饰店,西头的衣裳铺,又是直到天色擦黑,才被哥哥门捞回家。
第四日,杜有恪再不许杜若出府,因为母亲即将回来。众人只叹,到底五妹只听三郎的话。却谁也不知道,杜有恪带着乔装的杜若,逛了半日“醉梦楼”。
荣昌长公主回来时,杜若掐着时间去了魏珣处,两人于院中散步,看起来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待见了荣昌,两人皆欠身问安。
荣昌抬了抬手,面上不太好看,是头疾更厉害了。只叹了口气对着魏珣道,“夜深寒凉,你身上有伤,且先去歇着吧。我有话同阿蘅说。”
“好!”魏珣看了眼杜若,转身离开了。
待魏珣走远,荣昌才再度开口,“去佛堂静室跪着!”
杜若攥着衣袖,身子有些发颤,只开口道,“母亲……”
“不知错在何处吗?”荣昌声音愈冷。
“女儿不知!”
“那便去跪着,想清楚。”
“母亲……”
“要说什么?亦或是是想明白了?”
“没有!”杜若深吸了口气,止住了颤抖,头也不回地去了佛堂。